第三百六十三章 晦影织就,遍是光明(2 / 2)

卡米利安抬手抓到了一张红纸,赤红的纸张上面只写了寥寥几字,‘送葬人’,‘锈河’,‘牺牲品’。

手上的红纸染上了火星,很快被烧成灰烬,只不过站在河谷底部的那名‘禁闭者’,依旧还在挥舞着手中的电锯。

两岸的大楼不断流淌着漆黑的精神污秽,凝结出来的厄种只有冲向那名禁闭者的冲动,而这份飞蛾扑火般的冲动将它们彻底撕碎,化作河谷红色土地的养分。

“那是......温蒂吗?”

绿色狂野的双马尾这一特点,再加上那把舞得飞快的电锯,卡米利安自然能够认出河谷底下正在收割厄种性命的禁闭者是温蒂。

只不过现在的温蒂自然是被狂厄的梦境所影响,思考的能力甚至不足平时的十分之一,而她的理智也如同清晨的露水一般蒸发,在见到死役之后立刻就忘了刚刚还在管理局的事实,挥舞着手上的电锯就上前杀去,那一往无前的气势差点就杀穿了整个梦境,只不过这一气势也让她困在了这里,困在了‘收割死役’这一无尽的循环当中。

梦境当中的时间流逝自然和现实不同,梦境的时间更像是体感的时间,如果梦里的人觉得过了一个小时,那么就是过了一个小时,如果她觉得煎熬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便会流逝一个世纪。

没有去‘感觉’时间的温蒂只觉得杀了很久,电锯切割出来的血肉快要模糊住她的眼睛,血液滑腻地就要让她握不住电锯了。

如果电锯本来就镶在手上就好了。

当她的脑海当中出现了如此想法时,原本是死物的电锯逐渐活了过来,沾上的血肉慢慢将她的右手与电锯融合,显现出来的便是一把像是从手骨当中长出来的电锯。

真是方便,这样就可以杀得更快了。

血雨腥风当中,与电锯共舞的少女快要忘记自己早就离开了锈河,过往的同伴有的早就逝去,有的被带到了医院,还有的变成了怪物。

和卡米利安不同,她还没有从那段在锈河生活的经历中走出来,或者说还没有对那股血腥味麻木,心头的愤怒总是像蜡烛一般容易点着,而蜡烛被点着之后无非两个结局,要么被吹灭,要么便燃尽。

“你知道吗?吹蜡烛作为生日习俗的起源可以追溯到古代,与祭神有关。在举行神明的庆典时,点亮的蜡烛被用于营造神圣的气氛,后来这种习俗被传播到了庆祝生日时也会做同样的仪式。”

让一个注意力被某物吸引的人转移注意力,那么就用另外一样有吸引力的物品。

就在前两天,凯尔才和大家一起为温蒂的同伴举行生日,那个被狂厄污染了半张脸的孩子在蜡烛的火光前绽放了他这辈子最灿烂的笑容,那一瞬间被拿着拍立得的海拉给抓拍了下来,洗出来的照片就贴在mbcc餐厅的照片墙上,和其他‘出院’狂厄者的合照摆到了一起。

“关于吹灭蜡烛的意义,一般有两种主要的解释。一种是人们相信点燃的蜡烛具有神秘的魔法力量,如果孩子许下愿望并一口气吹灭所有蜡烛,愿望就能够实现。另一种说法是,以前的人相信烟雾是可以升至天堂的,吹灭蜡烛意味着愿望随烟飘散上天,有机会得到神的祝福。但是啊,我觉得那个孩子之所以能够笑得那么高兴的原因不是因为这些虚无的原因,而是他活到这么大,终于有了让蜡烛不再燃尽的能力了。”

在锈河默默无闻地清理污染的送葬人如同蜡烛,到了如今他们都有了熄灭的选择,而不是以往那般被‘燃尽’了。

话语的声音不大,但是足以撬动温蒂的心,卡米利安的身姿进入了温蒂的眼中,即便是没有了金丝眼镜以及怀表,她身上这套轻飘飘的衣装也勉强能够当作催眠的道具了。

在看到温蒂那个癫狂的样子她就明白了幕后黑手的意思。

破坏我们之间的关系,竟然就是让我们之间自相残杀吗?淡化我们的共通却强化了我们的不同,虽说是阳谋,但是作为心理医生在这个时候可没有逃避的资格。

“唔!呜呜呜呜!!!”

似乎被触动的温蒂慢慢张开嘴,发出了意义不明的嘶吼。

被电锯替代的手甚至连一个伸手探出的动作都做不了,死役厄种的血液早就模糊了她的视线,她只能依稀看到身前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但连同模糊的记忆一起都被埋在了某处。

“别放弃思考!你已经不在锈河了!到底是谁带你离开的?到底是谁带你去到彼岸看病的?快想起来!”

“不,我不在......可这里还有——”

“死役?怪物?这些东西重要吗?什么东西才是最重要的你还不明白吗?”

梦境当中的威胁拉扯着她,只不过心理医生的心理攻势直截了当,没有半点委婉回转,所有的话都直击着温蒂的内心,将她从癫狂的边缘拉回来还差最后一下。

卡米利安没法变出凯尔,也不清楚温蒂的同伴到底是什么性格,不过她很清楚温蒂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醒过来吧,这场噩梦不过是一片恶趣味的沼泽,沉下去的话也太滑稽了。”

视电锯如无物的卡米利安直接抱住了温蒂,轻柔的动作却似重若千钧,熟悉的气息让飞旋的电锯都慢了下来,原本一身狂气的温蒂被柔和的催眠曲逐渐中和,双眼不再像刚才那般浑浊。

只不过充斥着狂厄的锈河河谷还隐藏着别的东西。

在电锯不再响动的瞬间,四周的高楼产生的污染都尽数倾倒至了这片被当作垃圾场的土地,那些魑魅魍魉立刻伸出了它们的獠牙,还没等温蒂从拥抱的震撼当中回过神来,面前的卡米利安猛地朝前一踉跄,猩红的液体便从她的背后开始蔓延。

温蒂感受着面前之人的体温正在缓缓消逝,和冬天落下的雪花一样,伸手无论如何都抓不住,最后都被踩到了河谷的泥里。

“快醒过来,你不是电锯,也不是什么锈河的守护神,没必要担上那些本就不属于你的责任。任性一点,你早就该带着那群孩子一走了之。好好活下去,我想这句话在那些逝去的同伴在离开你的前一刻也是这么说的吧。”

温蒂抱着卡米利安,沉默地点了点头。而被放在地上的电锯,也锯开了这个虚假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