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一整天里,果然是所获颇丰。虽然只搜查过了其中小半部分,的寺院和佛堂/伽蓝所(私家供养);但是揪出来的形形色色异状和怪诞之事,还是足以令人大开眼界的。
比如,有人把包养的相好剃光头,扮做小沙弥藏在寺院里相伴;也有的僧舍里被搜出,私藏做纪念的女性衣物;乃至暗中放高利贷的账簿, 私印的春宫画册什么的,简直让人感叹秃驴会玩。
毕竟是承平百余年的盛世之期,又是最为繁华的都畿大邑附近;就连佛门当中也积累了不少藏污纳垢的勾当,也混入许多鱼目混珠之辈。相比之下,奉先寺那位僧纲德信,反而有些显得另类了。
要知道, 自古以来历代王朝当中, 佛门都是享有种种,直接或是间接的便利和特权;其他的不用说,光是一个出家人的身凭度牒,就可以免除税赋和徭役;而令世间功利之徒难免趋之若鹜。
更别说由此闻达与达官贵人之间,游走于王公贵戚之家,甚至是被招辟于宫掖,充当咨问与侍御的侧近之要;享受来自皇家宗贵、王公大臣,富甲豪商、高门名族、士庶百姓的崇敬和供奉不绝。
因此,历代以降的各种高僧大德,固然是不绝于世;但是绞尽脑汁、应钻手段混入佛门,以期功名显达的功利之徒更多;但是最多最常见的,显然还是随波逐流、趋利避害的庸碌大众。
所以,作为业务精通的武德司人员,只要稍加引导和威吓;总有人愿意为这样、那样的内情和苦衷,乃至是不足为人道也的隐私勾当, 额外付出一些什么代价,作为搜查过后的封口费。
但也有人想要仗着背景,或是自持身份进行阻挠。这时候,就轮到金吾街使出面, 以彻查刚刚发生的“兽祸”为由, 基本可以劝退绝大多数,想要狐假虎威或是有恃无恐之辈;
当然了,也有相当头铁的,这时候就可以品尝一番,高度中央集权封建专制王朝的特有铁拳套餐了。当场以疑似包庇和协助“兽祸”的同党罪名,打翻捆起来带走审讯,于是接下来迎刃而解。
而在这个过程所查获的,大量各种疑似的违禁品里。江畋也同样发现了两件,具有对外辐射波动的可疑物品。只是相比之前塔窟那片骨制品,所产生的生体污染,就实在微弱太多可以忽略不计了。
然而,当武德司的人无意间,将新寻获的一枚珠子和一枚石片,与那半截骨制品放在一起的时候;却意外产生了某种类似同步共振式的增强效应;就连作为暂时的容器都有些隐隐泛热起来。
于是,武德司和金吾卫的搜索行动,除了江畋的现场指认之外,由此又多出了一种现场探测和验证手段;然而,除了这两件混在那些供奉品当中的发现外,接下来就是在没有更多的收获了。
而对于宋副押官来说,这则是一个完全的意外之喜。虽然,他已经做好了为此当责的准备,但未想到还能有所发现。是以在他督促和鼓动之下,余下的武德司成员,也变得越发亢奋和积极起来。
而这一套软硬兼施的组合拳,在第二天搜查到龙门山顶的大琉璃宝光塔之后,就不再管用了。因为这里乃是当年梁公敕命专修,一度用来私家礼拜的特殊场所,据说里面还有颇具特色的小配殿。
虽然,梁氏一门三家如今在朝堂上,几乎没有存在感,也早过了动不动就送人“万里海疆游”的年代。但是不代表身为大内爪牙的武德司;或又是原本与梁公有着潜在干系的金吾卫,就可冒犯的。
就在郑金吾等人决定就此顿手,上报/请示上官之际。大琉璃宝光塔所在的小院,却是自内突然打开。由值守武僧主动将金吾卫引进去。却是这处山顶的大琉璃宝光塔,在昨夜里居然也出事了。
只是因为无人在场没被马上发现。但早课操练的僧人却大惊失色的发现,在塔檐下的鸦雀死了一圈又一圈,层层叠叠的尸体都干瘪了。面对如此可怖现场,他们也不敢擅专,只能就近求援官兵。
因此,当太阳高升之后,江畋也带着一众防护已经再度升级,变成石棉布和胶皮罩衣,面带特制头套的金吾子弟;端持器械的踏入了这处大琉璃宝光塔的底层;扑面就是已经开始腐化的腥臭味。
却是从第一层开始,里面的所有活物都死光了。尤其是夏天独有的蚊蝇飞虫,在墙角和阶梯缝隙处散落一地,看起来比塔窟之内还更加严重一些。而江畋的视野中,也再度出现极微量辐射的提示。
而这处大琉璃宝光塔,从城下坊的汤泉街哪里看过来,固然是极其渺小。但是一旦靠近了之后,才发现这座宝塔极其高大,光是塔基底层就有三四间宽,内里的空间更是抵得上一座小型地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