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仙楼的早餐生意并不被人看好。</P>
卯正，虽然已经亮天，但这时候在外头走动的多是贩夫走卒，会仙楼装修豪奢，菜价贵，早餐虽然还不知卖的是什么，但总不能真的卖豆桨烧饼吧？</P>
卖得贵了，贩夫走卒哪吃得起。</P>
看各大酒楼饭肆就没有做早餐生意的。</P>
早上这个点，文武百官都忙着上朝，不上朝的五品下官员也忙着去上衙当差，贵夫人们则在家忙着掌家理事晨昏定省，公子小姐们在忙着立规矩，赖床的估计这个点还没睡醒。</P>
卖早餐？卖给谁，卖什么？</P>
不会真的卖馄饨面条烧饼豆桨吧？别到时候让那些贱民进来污了会仙楼的地，以至午饭贵人都不肯去了。</P>
但会仙楼的菜，那味道是真叫一个妙，吃过的人无不叫好。还是有很多人期待会仙楼会出什么花样的早餐的。</P>
在京城百姓的议论纷纷中，这天会仙楼开门卖早餐了。</P>
卯正还没到，伙计们把七扇大门从内一一打开，才开了一条缝，就与外头一双眼睛对上，“呀！”</P>
伙计吓了一跳，等看清，“原来是孙老太爷啊，您来这么早？”</P>
孙老太爷，原礼部尚书，现刑部侍郎孙彦伯之父，差点成为越王妃的孙妙人之祖父。</P>
相比于六部其余老尚书巴着位置不肯放，孙老太爷为了儿孙的仕途，早早就从任上致仕。没办法，不致仕的话，儿孙要么就得在外省任职不得回京，要么就得不到升迁不得重用。</P>
京中像孙老太爷这么明理的不多。</P>
“还早，这都卯正了，还做不做生意了？”</P>
“做做，是我们的错，让您久等了。”伙计没与他计较，明明没到时间，却还是恭敬地致歉。“您快里头请。”</P>
孙老太爷对伙计的态度很是满意，会仙楼一骑绝尘不是没有道理的，瞧这些伙计被教得多好，就冲伙计这服务态度，他就愿意天天来。</P>
冲身后跟着的几位老友说道：“快快跟上，一会回形桌没位置了。”</P>
几位一早被他拉来的好友，忍不住嘀咕：“怎就没座了。谁像你来这么早。”</P>
话才落，随着会仙楼的大门全部打开，也不知从哪冲过来的食客，流水一样冲了进来，且人人往回形桌那边去，孙老太爷急了，“我先到的，别占我的座！”</P>
身后几个老友先是愣了愣，一看这情况，也急忙跟着跑。</P>
起了个大早，要是坐不上位置，那叫一个冤。</P>
几个老头这会也顾不上什么形象，冲过去一人抢了一个座，直到坐下，才松了口气，对视一眼，人人神情得意。</P>
再看桌上，还是空的。</P>
为了等早上这一顿，昨晚起就空着肚子了。眉头一皱，“小二，怎的还不上菜？”</P>
早餐究竟卖的什么？怎么桌子也不动了？</P>
再一看，回形桌这边已经坐满了人，此时都是大眼瞪小眼，再一看大堂里，二十八张卡座，也陆续有人坐了。但就是没闻见食物的香气。</P>
孙老太爷话才落，就见一队传菜伙计鱼贯而入，人人右手托着大大的托盘，另一手背着，身姿矫健，腰背挺直，走得那叫一个稳当，这，走得还挺带美感。</P>
又是一色的同式样衣裳服饰，看得人那叫一个赏心悦目。</P>
孙老太爷自会仙楼开张，就爱上会仙楼来吃饭。光看这咧八个大牙微笑的伙计，心里就舒坦。</P>
此时伙计手上托盘里的菜，传出的味道直往人鼻子里钻。香得引人流口水。</P>
孙老太爷等人已经挺直了腰背，眼睛直勾勾往托盘里瞅了。</P>
不知伙计按了哪里，那张桌子便动了起来，低低的呜呜声，噪音不大，也并不刺耳。传菜的伙计从托盘里把菜一一放到传送带上，还没等菜转到面前，孙老太爷等食客已经迫不及待从身前的暗阁里拿出碗筷摆上了。</P>
动作熟练，看出来已经做过不止一次两次了。这些贵人，家里人人有丫头小厮伺候，哪里亲自动过手。但在会仙楼，大伙乐此不彼。</P>
顷刻间，回形桌的传送带上就摆满了各种菜式。</P>
大家伸长了脖子往上面瞅，这是什么？瞧着像鸡爪？还有蒸的排骨？白灼的青菜？早餐吃这些？等菜慢慢转到跟前，嗬，还真的有包子馒头，油条烧饼。</P>
但那油条又不是寻常焦黄的颜色，有绿的有红的有紫的，瞧着就好吃。</P>
还有那包子，不是单纯的菜包肉包，什么开口的叉烧包，排骨包，奶黄包，还做成各种形状各种颜色，伙计说里面是各种不同的馅，有甜有咸。桌上还有粉面，也是各种颜色，也有馄饨饺子，有干的，有带汤的，也有炒的，装在一小碟一小碟里……</P>
还有那酥饼，各种糕点，还有各种叫面包的的东西，还有指头大小的说是小包子小生煎的，再来就是各种粥，瞧着都得有十几二十来种，各种颜色，各种料，有咸粥有甜粥……</P>
琳琅满目，让人眼花缭乱，一时不知拿哪个好。</P>
孙老太爷都听得到左右食客在吞口水，只还没人动手，就光看。看了一圈，就想等转完一圈看定再下手。</P>
孙老太爷就盯着自己没见过的东西瞅，就瞅那些没见过的没吃过的。就盯着各种形状各异，颜色各异，叫不上名字也没吃过的东西，往面前搂。</P>
不一会二十八张卡座也坐满了人，但没有菜牌，只让他们先点茶水，便让他们在位置上坐着等，说会有伙计把菜品推过来。</P>
伙计会推过来？想吃什么现场拿？新鲜。</P>
伙计还没推过来的时候，有人等不及，见回形桌那边已经上好菜了，很是懊恼来得晚了，没抢到座，也想看看早餐都吃些什么，于是纷纷跑到回形转桌那里看。</P>
有人认识孙老太爷，“孙太爷，这个红红的像肠子一样的东西好吃不？这一大早吃鸡爪？”</P>
您一个曾经的六部尚书，吃这些下脚料？</P>
“吃鸡爪怎么了，没听伙计说这是凤爪吗？跟鸡爪那能一样？”</P>
孙老太爷说着已经支起脖子往桌上瞧了，瞧了一圈，没看见鸡爪转到面前，顿时就嫌桌子转得慢了，还嫌伙计补菜不及时。</P>
他还想吃这蒸的凤爪，软软糯糯的，入口即化，最适合他这样的老人家，舔了舔嘴唇，意犹味尽。</P>
他就不说好吃，要说好吃一会给人抢完了。</P>
这会仙楼鸡贼着呢，一天的菜都是定量的，卖完了就不再补货了，想吃就得等明天。</P>
站他身后的食客看他这样子，心里便有数了。孙老太爷是京城有名的饕餮，等闲食物入不了他的口，他要是说好吃的东西，那必是极好吃的。</P>
正想着，又有十数个伙计已经推着木制小推车推着满满当当的食物到大堂推销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