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广渊走过去，手抚在盔甲上，想起风光霁月的四舅舅，眼神怀念又悲痛……</P>
四舅舅是外祖父母最小的孩子，只比皇兄大了五岁。少时他们三人常在一起玩，把外祖家霍霍得不行，后来外祖母嫌他爱惹祸，早早就把他送到了边关。</P>
可母后想着她四个兄弟都在边关，后来便把四舅舅叫了回来。可后来，四舅舅成了亲之后，四舅母才有了身孕他又偷偷跑回了函谷关。</P>
结果这一去，再也没回来。</P>
“当年，我在战场上迷了路，两万人马被敌军包围差点全军覆没，是你四舅舅带兵出现，救了我们。”</P>
当年少将军出现的那一幕，方胜永远都忘不了，那会他以为自己必死无疑，没想吕四将军如神兵神将般降落到他面前。</P>
“若不是他，我坟头的草长得比他还高。”</P>
一句话说得二人齐齐沉默。</P>
半晌，方胜才收敛了情绪，“我大抵也猜出几分王爷的心思，别的末将不想参与，边境守将只效忠皇上，誓死扞卫大齐国土。但为吕家平反之心，末将与王爷无二致。”</P>
见越王看他，方胜朝他拱了拱手，“在这一事上，若有末将能做的，王爷敬请吩咐。旁的……王爷放心，只要王爷在函谷关一天，末将保证全军都听王爷的。”</P>
赵广渊上前虚扶了扶，“这便很好了。”</P>
边关守将家小都在京城，不敢生反叛之心。在事情未明朗之前，不会轻易站队。</P>
但方胜受恩于四舅舅，对他抱着一份好感，并允诺全关将士听他调遣，这便极好了。</P>
二人对望，颇有一分惺惺相惜的意思。</P>
“我虽少时得外祖父和舅父们多番指点，但于战事军务上，算是门外汉，还需方元帅多加指点。”</P>
“王爷言重了。只这两天的表现，王爷就令末将刮目相看。王爷青出于蓝胜于蓝，将来必会让你外祖父含笑九泉。”</P>
从此方胜倒真的把赵广渊当成后辈子侄，手把手地教他如何带兵，让赵广渊受益菲浅。</P>
方胜走后，赵广渊把四舅舅的盔甲穿在身上，只觉得哪哪都合适，银白色的盔甲穿在身上，犹如深秋之时罩着一层霞光，看着冰冷，实则里面温热。</P>
一股怅然忽地涌上心头。过去似乎已经远去了的故人，似乎又重新一一站在他的面前……</P>
赵广渊眸色越发坚定。</P>
等他小心脱下盔甲把他挂在自己的方桌前，魏佐等人进来。</P>
看到自然又是问了一番，得知是吕家四将军的，众人皆是一阵沉默。</P>
“何事？”赵广渊出声。</P>
“回王爷，截到几封发往京城的信。”</P>
赵广渊伸手接过，拆开看了看，是太子和秦王的人向他们汇报这边情况的密信。重点把越王的表现提了。</P>
魏佐一边等着越王看信，一边暗自庆幸，还是王爷想得深远，早在未出发前，就想到要控制函谷关发往京城通信的渠道了。</P>
虽然他们才到函谷关，但这一路已截获多封密信。让王爷掌握了不少信息。</P>
“往兵部的文书照发，这几封，”抖了抖那几封私信，“扣下。”</P>
“是。”魏佐应下，又问，“一直没有收到信，会不会引起那边怀疑，要不要模仿口气回一封？”</P>
这种事，他们在跟着王爷到西南视查水利工程的时候已经做过了，再做起来自然驾轻就熟。模仿笔迹嘛，这事，他们熟，也有人手。</P>
“先不用。过段时间再看。”相信这两天的战报方胜会如实向兵部汇报的。</P>
会上呈到龙案上。</P>
战事这么密集，那些人哪有空给太子和秦王写信。“盯着京城那边的来信。”</P>
“是，王爷放心。”</P>
隔天，听说敌军后撤三十里，众将都在猜测敌军是不是退缩了，选择退兵了。结果下午斥猴就来报，有小股敌军正向大散关和陇关移动。</P>
“大散关和陇关？”</P>
“他们既已知道咱们援兵未至，不该集中兵力强攻咱们吗，还分兵？”这是什么操作？</P>
“咱们兵力虽比他们少了将近一半，但咱们易守难攻，只怕他们在想别的办法。”</P>
“什么办法？声东击西？”</P>
赵广渊也有些摸不准敌军的战术，“大散关和拢关有多少守兵？”</P>
“大散关八万，拢关五万。”方胜应道。</P>
“怎的才这点人！”</P>
“大散关和拢关在函谷关左右，自来就有函谷关挡在前头。”函谷关已囤重兵三十万，不可能再重兵囤至另两关。</P>
“命人往两关示警，并询问防守情况。”函谷关囤兵不足三十万，那两关不知这些年又减员了多少。</P>
“王爷，若两关向我们求援，那我们可会分兵？”</P>
若那两关受到攻击，不救是不行的。可一旦分兵，万一敌军再后撤强攻函谷关……函谷关危矣。</P>
“王爷？”才打了一场胜仗，还来不及高兴，这忽然箭又悬在头上。</P>
众将又提起心。</P>
都烧了他们的粮草了，还这么坚挺。不由都恨得牙痒痒。</P>
“速速派人去查看援军到哪里了！让他们急行军速至函谷关！另加派城墙守卫兵力！”</P>
“是！”</P>
函谷关大营气氛又紧张了起来。</P>
众将走后，魏佐忽然向赵广渊提议，“王爷，您之前不是没下定决心怎么安排咱们那些人吗？”</P>
赵广渊一愣。很快便明白魏佐的意思。</P>
他分别从越州，昌平调了三万精锐，以防在收拢函谷关的过程中出现什么变故，本想着让他们以匪兵的身份让他们去宁武关邵良处，让邵良先招安了他们，再以函谷关战时需要补充兵力为由，大大方方送来给他，如此便过了明路。</P>
结果到了函谷关，才发现函谷关这些年早已没有三十万兵力，只有二十五万。</P>
他有在考虑要不要直接让那三万人充入函谷关。</P>
这些年函谷关也一直领着三十万兵马的粮晌。</P>
可函谷关如今并不归心，他还未掌控函谷关，全军上下并不是他说了算。</P>
“王爷，此时是个机会，让他们分兵两处，直接到大散关和陇关支应。相信两关守将看到他们愿意出城对敌，会同意收编他们的。到时王爷再以函谷关兵力不足，把他们要来。”</P>
赵广渊想了想，觉得此举甚好，又与心腹等人商议过后，便命他们去传信。</P>
“让方大直接到函谷关来。另分兵二处，让他们至大散关和拢关支援。”</P>
“是。”</P>
结果，路夜又忽地提醒赵广渊，“王爷，那另一支一万骑兵，如何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