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忧娘子多大岁数了？”</P>
秦愚听到连吴皇后都在说话，他伸手暗自阻拦了要说话的无忧，之后拱手回吴皇后话：“臣以为岁数倒不是婚否理由，媾和相配皆是小事，如今春季来临，当兴农建水，边境战乱，补充粮草，稳民生振国运才是大事。”</P>
“王子皇孙的婚姻，向来都和国运相连，香火绵延，大津千秋最主要还是要后继有人。”</P>
皇帝的声音变得冷硬起来，而不似和无忧打招呼时那样柔和，也噎的秦愚一时半会儿想不出对策。</P>
“那也要问问无忧同不同意。”秦叙一脸看戏的模样，托着下巴，等待无忧的答案。</P>
而无忧还有些不解，想知道秦叙又是什么意思。</P>
此刻座上之宾，秦愚却寻不到一个为他和无忧解围的人。</P>
“五郎婚事还得五哥和无忧娘子多考究，然五郎若没有人来参谋，可以让母后来帮衬吧。”</P>
鲜见开口的秦骐却也说了话，秦愚看着秦骐，看他和皇后相视后点头，宛若秦愚才是那个局外人，没人要他开口，也没有人听他说话，他们把这门亲事的红毯已经铺到了他脚前。</P>
秦愚忽然拱手道，无忧不胜酒力，恐怕要先送她回去了。说罢话，就拉着无忧要离开秋池台。</P>
可他和无忧刚走到路中，就听到了皇帝的声音再次从一片寂静中响起。</P>
“五郎……”</P>
秦愚的脚步忽然顿住……</P>
“你识大局，自然知道有些事，为秦氏，为大津，为无涯大陆有多么重要。”</P>
得到苦海女，对秦氏统一无涯大陆，有多么重要。</P>
秦愚没有回话，就继续向前走了。</P>
这是他第一次在人前如此失态，他当然明白那些人探讨的问题有多重要，也知道苦海女对大津多重要。</P>
可若要嫁娶，他要知道无忧对自己又有多重要。</P>
若要和无忧缔结婚姻，是他秦愚求之不得的，可刚刚就在秋池台，一切都变得被动起来，二人仿佛不是因为真心贴近，而是被捆绑在了一起。</P>
“五郎……”</P>
秦愚站在皇宫大门口，他回头看向无忧，他清楚，走到这里，无忧可能就已经想明白刚刚秋池台的事了。</P>
他没有解释，也没有说话，只是看着无忧，想要试探一下无忧的意愿。</P>
而无忧却说，要带他去西市走走。</P>
路上二人都没有说话，无忧时不时看一看他，却又不敢直视他的目光。</P>
她更多时是看着这片拥挤热闹的街坊，彩绸如虹，灯如龙旗如海，这里就和秦愚说的一样，鱼龙混杂，形形色色，漂亮绚烂的都是烟火，真正刺眼的是刀光箭镞，恒久存在于这些纸醉金迷的蝉翼下的，是暗潮汹涌。</P>
就如同刚刚在秋池台上，每个人话里行间的针、棉里的刺都那样隐晦，细小的凶具又那样要人命。</P>
嫁给秦愚，不同于街上看到的那些成双入对的夫妻一样，平淡快乐，或者柴米油盐打架争吵。</P>
面对的是整个大津，是无数个秋池台，那样以一对多的情况。</P>
只有能接受这些事情，嫁给秦愚，才算是做好了准备。</P>
“小悠，你真的想留在上京吗？”</P>
“难道上京不足够吸引人吗，让五郎总这样想？”无忧笑着扭头看向秦愚。</P>
“你说这里是我的故乡……”秦愚望着前方人头攒动的远处：“可这里没有我的父母，没有一个知己，没有我的故居……”</P>
“五郎……”无忧叫住说话的秦愚：“你看到一切喜欢的东西，都是你拥有的。</P>
有或没有都不必下定论，足够，要比有或没有强太多了。”</P>
“人总是想要无穷无尽的东西，想要你，也是为了无穷之力。”</P>
“心若无涯，天下万物，不都在五郎袖中？”无忧偷偷摸摸的往秦愚的袖子里伸：“而不仅仅是一个……”</P>
她从秦愚袖子里掏出来了一个小玩意儿，倒不是之前秦愚一直揣着的那个还没完工的木雕菩萨，而是……</P>
“那只小船！”无忧惊喜的望着手心里小巧的船儿，抬头扑闪着眼睛笑问秦愚，竟然颠簸这么久还没弄丢。</P>
“我可不是个粗心大意的人。”秦愚看无忧笑，自己也笑起来，语气里还倒是有些得意。</P>
二人不同于行色匆匆的人群，驻足在闹市，看着她托在手心的一只小船，喜笑盈盈，宛若这街道上，还有另外一个世界。</P>
秦愚刚刚满腹的惆怅，此刻却因为无忧的笑声，烟消云散了。</P>
“小悠……”秦愚抬起眼睛，望着还在打量小船的无忧，轻声问：“你愿意吗？”</P>
无忧转了转眼睛，一边将小船放回秦愚的袖中，一边说：“我来上京前，梦见天公了，我问他，我该去上京吗？”</P>
她绘声绘色的演说着，吵闹的人潮中，一字一句落在他耳畔却那样清晰。</P>
“天公怎么说？”</P>
“天公说，我和五郎很相配，如果我回上京做你的夫人，一定会很幸福。”</P>
五郎，你是爱我的对吧？</P>
五郎，只要你爱我，哪怕你身边是业火滔天，大浪漫山，那也是我的自在天地。</P>
无忧的目光，那样的复杂、紧张、不安、快乐、欣悦。</P>
她根本梦不到天公，也不知道会不会幸福，可面对着把一只小木船爱惜的这么久还那样完好无损的秦愚，怎么能不动心？</P>
他把为她祈福的菩萨像放在手里，把信物绑在手腕上，日日看，夜夜想，他千里万里的奔赴她身边。</P>
她是天下，她也是无忧啊。</P>
秦愚爱她，便是因为她是无忧。</P>
可他看着无忧，心中却升起一股愧疚之情。</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