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忧一个人在无边无际的冰天雪地中绝望的逃亡,她站在曾经的黄昏霓虹霞光之上,被无边无际的黑暗所追逐!</P>
就在她摔倒在冰层上时,她眼前冰层之下合目之人的面孔开始清晰……</P>
华丽的黑袍,宁静的神态,犹如仙犹如佛,可他一定是死了,也在这无比黑暗寒冷的人间死了,是她的五郎!是五郎!</P>
无忧崩溃的大叫一声,却没有叫出声音。</P>
她睁开眼时,只感到整个身体都空洞无比,无忧脱力的看着眼前虚无的人影忙进忙出。</P>
无忧还在桐园的卧房里,躺在柔软的床榻上,可她却一动也动不了,挪了半天,也只有一只手能用。</P>
她去抚摸自己的肚子,和她料想的一样,只是这股久违的空虚感,让她却觉得这样悲伤。</P>
她流下了泪,却没有说话,她小产了,和严虞一样,流了一地的血,孩子就随着那一地的血,和她那可怕的噩梦一起消失了。</P>
“五郎……”她试着张嘴说话,却没有发出声音,似乎坐在床头扶着她的青君也没有听到。</P>
“他还没回来吗?”</P>
“怎么办,为什么血一直止不住?!御医怎么说?!”青君的声音都要破开,她从没有这样张皇过。</P>
“御医说,是因为王妃和孩子的血脉相冲……但用了止血药,还止不住……”鸣云端着一铜盆的血水,双手颤抖,带着哭腔的回答青君。</P>
无忧扭头去,就看到鸣云和画屏以及一群下人,有的忙着换水换药,有的候在那等着降令,但他们都脸色苍白,一脸的汗珠子,眼睛发直的看着无忧。</P>
可能他们也在想,苦海女到底是什么东西,怎么能有那么多血,流不尽,耗不竭。</P>
“去玉塔……”青君抬手要走,无忧去抓,却和青君的衣袖错过了。</P>
“去玉塔请方丈!”</P>
“青君……”</P>
“不能让五郎回来,来收拾这个局面!”青君转头深深的望向无忧,那团明亮的光芒,此刻暗弱如夜。</P>
无忧就这样看着青君也离开了自己的眼际。</P>
后来一直到傍晚,无忧都昏昏沉沉的,她没有苏醒,却也不敢睡着。她害怕再回到那个噩梦里,可那个噩梦已经被孩子带走了,她不会再梦到了,她又在害怕什么?</P>
害怕那个梦从梦乡,来到了现实。</P>
傍晚她睁开眼睛,屋里已经没什么人了,她扭了扭头,就看到屋门前面,朝着门外盘腿打坐的一位老僧人。定睛看去,便是之前在玉塔遇到的解愁的师父,他念念有词坐在那,无忧感受着佛光笼罩,平静的心和愈合的伤口,血没有再继续流,她也不再眩晕无力。</P>
幽暗的屋子里,只有被门框画的无比方正的月影,照在灰衣僧人身上,他一面光亮,一面昏暗,他朝着皎洁无暇的光明,却是为了昏暗之中的无忧。</P>
“师父,你法号是什么?”</P>
“净恩。”</P>
“师父要渡我?”</P>
“红尘滚滚,皆为苦难,唯有坐定修行,才能悟出心中所惑。”</P>
“苦修是心里的功德……”无忧又转回头来,看着头顶的帷帐:“苦行是命中的功德。”</P>
“若心中难辨真伪难夺疑虑,恐怕寸步难行。”</P>
“净恩师父不必劝我,不入苦海,如何成佛?”无忧摸了摸肚子,继续说:“解愁师父沉迷苦修,他又如何解开自己心中之愁的?</P>
我在严生塔遇到一位自称是真佛的小和尚,他曾经苦修数年,最后却冲破了业障,向西而去了。”</P>
无忧没有再听到净恩说话,她只是感受着身体上慢慢暖起来的温度,平坦的小腹,空空如也的身侧,此夜虽有佛欲要渡她,可她要如何让她舍却呢?</P>
是秦愚四时陪伴,还是这可怜的孩子,不曾来到这美丽绚烂的世界。</P>
后半夜无忧才睡过去,她果然又做了那个梦,这次她拼命的向前跑,拼命的逃出雪鬼的魔爪,可就在她跌倒时,她没有看到秦愚,而是保住了一个襁褓,无忧紧紧的护住身体下面的襁褓,她下意识便知道这是她的孩子!</P>
无忧低着头,用臂膀、瘦背、头颅为孩子挡住暴雪狂风,可就在她伸手去触摸孩子的脸蛋时,却是一手的粘稠液体……</P>
是这一片白的世界里唯一点红,却是她整个手掌,沾满了血液!</P>
就在无忧惊恐的低头查看孩子时,襁褓却被一股强大的力量夺走……</P>
无忧立刻站起来,就在她尖叫的伸手去抓孩子时,襁褓在空中化成了一缕雪花,破碎在她的眼前!</P>
她醒过来了,却没有睁开眼睛。</P>
眼泪从她眼角流出来,在一片黑暗里,她没有再触碰到那个襁褓,再也触碰不到了。</P>
“苦海女与世人血脉不容,所孕育之子更是六界无类,难以降生,无法逃脱早殒的劫数。或许这就是命数吧。”</P>
净恩的话让无忧睁开了眼。</P>
也就是说她和秦愚不会有孩子,她一天是苦海女,便不会,秦愚一天是凡人,便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