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的是法子进昭狱，带出来个人又有什么难的。”</P>
“那三姐的条件是什么？”无忧倒了杯茶，苦笑了一下。</P>
“我想要婉儿……”</P>
“婉儿……”无忧的笑意一瞬消逝，心头一阵撕痛，不知道她死时又有多痛。</P>
“她的灵棺还在小晴阁呢，没有入土，总能有办法叫她活过来，有你在，你神通广大，你叫她活过来……”秦叙越说越急，豆大的泪珠从她眼眶里掉落下来，她甚至直接抓住了无忧的臂膀，跪在了无忧的脚边：“我给你救五郎，我给你救他回来！救活人还是好救，死人……只能靠你啊！”</P>
“我救不了……”无忧将手臂从秦叙手里抽出来，继续往空茶盅里倒茶。</P>
看无忧这样云淡风轻，秦叙又道：“你要眼睁睁看着五郎熬死在里头？”</P>
“你怎么就知道五郎不会把碎片给陛下呢？”</P>
秦叙冷笑了一下：“他无情，你无义，你是这意思？”</P>
无忧抬头看向站起身的秦叙，泪水从眼角流下来，她颤抖无力的声音，犹如一根线一般传入秦叙耳朵：“我没有办法，如今刀都悬在我头顶了，我还要怎么办？”</P>
“父皇不会杀你的！”</P>
“不杀我，他怎么得到神力？”无忧摸了摸胸脯：“没了心，我也就没有神力了。”</P>
“你真的不救婉儿吗？”</P>
“我……”无忧闭上了眼睛，不敢再看秦叙：“无能为力。”</P>
“你救过喀尔丹王，救过你的朋友，救过缥缈地的朋友，为何不能救婉儿……”</P>
“对啊，我连他们都不该救，不然怎么还能听到你质问，那时候漫天满地的水鬼追杀我，寻不到决剑碎片，缥缈地的人找我，我被喀尔丹羽绑到长城上，被冬地王逼着委身，我在心底发誓一个愿望都不许了……”无忧站起身，目光空洞的在屋里来回踱步：“结果我又到了上京，皇后生辰时，找我许愿的门庭若市，要黄金，要瓷器，为什么要找我要，他们明明这些东西多的是！</P>
结果五郎不管不顾也只是在考验我，说什么，经得住上京这群人，便什么都能经得住。</P>
难道我想吗，我想一次次拒绝婉儿吗，我想拒绝你吗？”无忧看向秦叙：“可我不想再过那样的日子了，水鬼追杀我，乐川女逼迫我，天下有权有势的都想拿我当把刀剑，难道我的不愿意，我的不想、不能，在你们眼里这么不值得吗？</P>
你们的妹妹、兄弟都很金贵，难道我的不愿意就不金贵吗？！我不欠任何人！”无忧崩溃的喊了出来，吓得秦叙也一哆嗦，而她则控制不住的痛哭起来：“过去有五郎护着我，寒竹的袈裟护着我，现在没有了……”</P>
秦叙看着无忧，眼神忽然没有来时那样混沌了，却也沉默了半天才说：“你说的对，这是你的能力，你不想做没人该胁迫你。”她扬了扬嘴角：“无忧，现在你才是刚来上京时那个无忧。”秦叙转过身去，准备离开：“我都明白了，一切都明白了。”她耳边似乎又飘来了那悠扬的哒啦琴曲，她知道秦婉儿和她一样，向往那青山、那海风，她听得到昂扬的号角，也想接过牧羊女的皮鞭。</P>
看着秦叙离开，无忧看向了青君，她问青君，为何没有说服无忧去许愿，她和无忧一样殷切，希望五郎早日归来。</P>
“因为王妃不是会为了一个人，对那么多朝你许愿的人不公的。”青君皱着眉，她理解无忧，所以不会逼无忧做不愿做的事。</P>
但秦愚怎么办，如今无忧救不了他，秦叙救不了他，皇后救不了他，谁能救的了他？</P>
只有决剑碎片救的了他。</P>
桓王府被一群暗卫包围着，连青君的荡燕也被刮了脖子，几个人横死在围墙上，如今桓王府的人都被困在了屋子里，此刻无忧若离开桓王府，便是鱼进了更大的网，离开桓王府，皇帝的人到处都可以抓到她，只有在府里，无忧才能不入网。</P>
皇帝没有理由到王府内拿人，没人可以进桓王府伤害无忧。</P>
除非是疯子。</P>
后来秦叙再到桓王府时，青君拦住了秦叙，说她和无忧说毫无意义，无忧如今被困在桓王府，倒不如告诉自己，青君还能拿拿主意。</P>
“五郎如今在昭狱，就连我都见不到，是我高估我的本事了。只是听说父皇不管他吃喝，已经几天了，也只喝了两碗水米。”</P>
“什么？”青君知道这个招数，曾经她在缥缈地学术时就知道这个手段。</P>
皮肉之苦固然恐怖，水火逼迫当然焦灼，而饥渴寒冷，却无比折磨人意志，内脏的收缩委屈，是无法言语的痛苦。</P>
看起来不疼不痒，实际上足够让人绝望欲死。</P>
“这该怎么办？”</P>
“父皇把求情的母后也给撵走了，他说他只要五郎的决剑碎片。”</P>
“朕不去搜他的家，他那么聪明，怎么会藏的叫朕找到？”</P>
“陛下……”皇后苦苦哀求，皇帝却没有半点心软：“你不懂，不懂有了神力，朕能拥有什么。”</P>
“可五郎是无辜的，他已经没了父母，没了大好前程，陛下为何不能放过他？”</P>
看着泪眼婆娑的皇后，皇帝却皱起眉来，眼中的怒火瞬间烧起来，他蹲下身抓着皇后的肩膀，愤怒的朝她大吼：“你是说朕害了他？！你在怨朕害了他？！我不杀他他就要杀我！王湖郡便是圈套，若不逼回上京，他就要把我杀死在那不毛之地！”</P>
皇帝崩溃时脸色涨红，歇斯底里直至声音沙哑，瞪出来的眼睛几乎要掉到皇后身上，她吓得就要昏厥，却又对眼前的皇帝那样熟悉。</P>
他会如今在这蜷龙殿，便是因为这么一个念头——我不杀他他就要杀我。</P>
谁能说清里面的是非对错呢？秦秉安与秦秉德，谁算得上是位好皇帝呢？</P>
谁又能当好这个皇帝呢？</P>
“朕没想害过他，只是他与朕不是一条心……”皇帝猛然泄了气，干咳了两声，目光混沌的模样，不像一个天下嫉妒的、就差一片碎片便拥有决剑可以得到神力的天下之主。</P>
“他不知道朕想要什么……”</P>
“陛下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吗？”</P>
皇帝摇了摇头：“不重要。”</P>
门外呼啸而过一阵风，吹落了一枝的枯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