宜修这样滴水不漏的请罪,反倒噎住了德妃一瞬,四爷却登时急了,也跪在了地上。
“额娘,好好的说柔则的事情,哪里干宜修什么事?她做儿子的福晋,多年来尽心尽力操持府上,为儿子诞育子嗣,若额娘不念她的苦劳便罢了,何必要怪罪呢!”
德妃原本还蹙眉,此刻却变成了万分的纳罕,她这两个侄女里,老四素来最是偏宠柔儿,何以今日这样颠倒过来?
然而只一瞬,她就回过味来了。
“好,宜修不是无能,反倒是很有能耐。”德妃不怒反笑,对四爷的语气中带了一丝微斥,“你也该给你皇阿玛请安,报一声喜,去吧!”
四爷起身,淡淡道:“额娘,柔则的事情就暂且搁一搁,你也不必说服宜修,她到底也做不了主,儿子告退。”
说罢,他便径直带着苏培盛出去了,留下被气得直直点头的德妃。
“本宫的好儿子,好儿媳!”
宜修垂首:“儿臣在呢。”
德妃见宜修丝毫不惧,反而十分淡然,自己倒也收敛了几分情绪,又是素日淡淡神情。
“老四说得不错,宜修,你好大的能耐,他如今除了你,恐怕谁也不放在心上了。”
宜修微笑抬眸:“儿臣是贝勒爷的福晋,贝勒爷心中不可能没有儿臣,然而除了儿臣,贝勒爷心里也会有柔格格、侧福晋还有其他格格们呢。”
“柔格格,”德妃听了宜修的话,忽然叹了一口气,“宜修,你听听你自己的称呼,柔格格,你的姐姐在你心里,已经和府上其他妻妾没什么分别了。”
这句话真击中宜修的那片伤痛,不觉将身子跪得更直,毫不掩饰傲然的眸光直直盯着有些愠怒的德妃,嘴角噙了冷冽的弧度。
“额娘的话令宜修糊涂,且不说儿臣是乌拉那拉氏名正言顺的嫡出女儿,柔则是废黜罪妇的女儿,连庶出都不如,难道儿臣不是贝勒的福晋,柔则不是格格?”
“既然柔则入了府,那便是出嫁从夫,儿臣作为嫡福晋,叫她一声‘柔格格’是天经地义,更是祖宗礼法!”
“倘若她想得儿臣一声恭恭敬敬的‘姐姐’,那她就不该入府做贝勒爷的妾室,与儿臣姐妹不像姐妹,妻妾不像妻妾,主仆不像主仆,如今儿臣称呼她为‘格格’正是为了平正礼法,整肃规矩,否则真是要后院不宁了。”
“你说得对,很对,宜修你如今也不再唤本宫姑母了。”
德妃听了宜修这么一段平静的叙述,心内却是惊涛骇浪,看向面前这个老辣的小侄女,眸光复杂。
“宜修,你果然是恨的。”
“儿臣不敢。”
宜修轻笑出声,摇了摇头,似乎是在嘲笑这话的可笑,她到今日才觉得,自己是恨的,自己该恨的?
“你不敢?”德妃忽然也失笑了。
“本宫暂且不与你提府上的事情,就说当年,柔则是怎么名声败坏的?她是怎么在万寿宴上僭越被贬?乌苏孤兰是怎么入府坐上你阿玛的平妻之位?星辉是怎么落马、怎么死的?你敢说与你无关!”
“儿臣不清楚,没有人要害她们。”
宜修坦坦荡荡,眸光清明中是畅快淋漓的解气。
“凡事有因有果,自己作了什么恶因就会得什么恶果,自作孽不可活,也许是天道轮回,苍天有眼罢了,何况慎别兰自食恶果,额娘您难道不开心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