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花江北,深山老林。
一处依山而建的篱笆大院,三间土木建造的东北房屋,这里,就是老李和老鬼养老的地方了。
晚上九点多。
老李和老鬼盘腿坐在炕上,两人中间是一张木板制成的小炕桌,炕桌上摆放着一盘花生米,一盘高丽咸菜,还有一盘酱黑瞎子肉,还有一壶老酒,两个看着就很有年代感的酒碗,以及两双筷子。
“来喽!”
外屋地一声吆喝,一个穿着朴素的布衣,剃着干净的大光头,长得身强体壮,但却带着个花围裙的汉子,手里端着一盘刚出锅的小辣椒炒土鸡蛋,一溜小跑的冲进了堂屋。
这个汉子,叫高天鹏,他是高旭东的弟弟,也曾经是大洲市一带的黑道大哥,后来,高旭东在东北失利,陈雯雯不但让炮神绑架了这个高天鹏,且还把他送到了老李这里。
原本,陈雯雯是想以高天鹏作为威胁,朝着高旭东不断的讹钱的,就像李小虎在地狱岛的监狱里,也要被不断的讹钱一样。
可是。
这个高天鹏就好像不是高家亲生的一样,高旭东就给过陈雯雯五千万,之后就坚决不再付钱了。
高家拒绝再付钱。
陈雯雯也不好直接把高天鹏撕票。
无奈。
高天鹏就在这深山老林里,陪着两个老头子住了下来。
这一住,就是一年多。
刚来的时候。
高天鹏天天都想着逃跑。
对此,老李和老鬼也不拦着,就任凭高天鹏逃跑。
高天鹏一共逃跑了七次,七次都在老林子里迷了路,然后孤零零的一个人,听着各种各样野兽的声音,惊心动魄的饿上两天之后,就会神奇的被老鬼养的守山犬找到并带回来。
因此。
跑了七次之后的高天鹏,就再也不跑了,哪怕老李和老鬼苦口婆心的劝他跑,他打死也就是不跑了。
就这样……
南方大洲市土生土长的高天鹏,就在北方这个连北方人都不敢轻易走进的老林子里住了下来。
就这样……
高天鹏就成了老李和老鬼的养老儿子,不但学会了劈柴做饭,还学会了洗衣服和缝缝补补,不但和当地的一些老土匪成了朋友,还学会了一口纯正的东北大碴子口音。
高天鹏把小辣椒炒鸡蛋摆在炕桌上,正好就凑够了四个菜,他用手在围裙上擦了擦,然后就抓起酒坛子,稳稳的恭敬的给老李和老鬼倒酒。
一边倒酒还一边叨叨着:“大爹、二爹,这小辣椒贼辣贼辣的,呛的我眼泪淌了一脖子,恁俩小点口叨啊,可别辣着,辣着可怪难受的……”
叨叨着,高天鹏就给老李和老鬼都倒满了酒碗。
然后。
高天鹏放下酒坛子,转身就要出去,因为他是没资格在堂屋里的炕桌上吃饭的,他吃饭的地方是外屋地的锅台,他已经在锅台上吃了一年多了,他早已经不觉得委屈,也早已经习惯了。
“小鹏啊!”
老李却叫住了高天鹏。
“啊?咋了大爹?”
高天鹏停下转身愣愣的问。
“你也忙活了半天了,别出去吃了,就搁着吃吧,你脱鞋上炕,陪俺两个老头子喝点酒。”
“啊?”
高天鹏愣住了。
“咋了?你不愿意?”
“不是啊大爹,俺俺俺……俺肯定愿意啊,可俺就是个后儿子,俺哪配上主桌吃饭嘛?”
“叫你上你就上。”
“这个……”
高天鹏紧张又激动的搓着手,还下意识的看向了老鬼。
老鬼嘿嘿一笑:“没事儿,你大爹都让你上了,那你就上呗,你也伺候了俺们老哥俩一年多了,也该轮到你上炕了!”
“好嘞!”
高天鹏先是一溜小跑去了外屋地,把他平时吃饭用的破碗拿着又跑回了屋,然后脱鞋上了炕,非常非常标准且自然的,屁股挨着炕沿盘腿落座,然后就给自己也倒满了一碗老酒。
闻着这香醇的酒味儿,高天鹏的哈喇子都快下来了,一激动,眼泪都在眼圈里打转了!
一年多了啊!
活的不容易啊!
天天干活,啥活都干,吃的都是剩菜剩饭,还不让喝酒!
鹏哥很可怜啊!
鹏哥心里苦啊!
“来!”
老李率先抓起酒碗,笑呵呵的说:“咱仨一起整一口,在一块相处了这么久了,不是一家人,也算是一家人了。”
老鬼跟着抓起了酒碗,笑着说:“小鹏啊,你酒量行不行啊?这酒可烈,你小点儿口。”
“我能喝!”
馋酒馋了一年多了的高天鹏,哪肯小口小口的喝呀,深吸一口气,低头就闷了至少二两烈酒!
酒入喉,火辣辣的!
酒下肚,滚烫滚烫的!
高天鹏一开始还不觉得怎样,还在那感叹酒好呢,可是下一秒表情就开始扭曲,就觉得肚子里像是开锅了一样,刚下肚的烈酒就在他肚子里翻滚了两下,然后怎么进去又怎么出来了。
是的!
天鹏哥喷了!
因为享受不了,他把刚喝进去的三两烈酒又全都喷了出来,好在他是转身喷的,不然这一桌四个小菜,可就没法吃了!
“咳咳……咳咳咳……”
喷完了酒,高天鹏就剧烈的咳嗽了起来,鼻涕眼泪都出来了,整个人十分的狼狈!
“哈哈哈哈……”
“小兔崽子,不听老人言,吃亏了吧你!”
老李和老鬼却幸灾乐祸的笑了。
足足过去了十分钟……
高天鹏才总算是缓和了过来。
就在高天鹏小心翼翼的又忍不住小酌了一口酒的时候……
老李点燃了老焊烟,意味深长的朝他说:“小鹏啊,你说你一个大小伙子,常年跟着俺们两个老头子在这老林子里过日子,这也不是那个事儿啊,你喝完这顿酒,明天,你就出山吧!”
“啊?”
高天鹏当即一愣。
“噗……”
刚刚小酌的一口酒,又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