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瞥了穆萨二眼,术赤笑容又一敛,蛮将寻思道:“不妙,常言说‘官大一级压死人’今日我这般羞辱于他,日后难免被他挟私报复,得,得,咱也要适可而止,不能太过。”
一念于此,这位血狼部从一品千夫长,突然憨厚一笑,恭恭敬敬来了个抚胸礼,满脸笑容道:“国师啊,非是末将怕死,奈何胤人奸诈,常言道‘穷寇莫追’,前方有没有伏兵?有多少伏兵?刚才的那轮箭雨是燕山飞骑还是紫塞的羽林神射?”再者,紫塞示警,边军有了防备,战机已失,我等再去毫无意义。”
说完,术赤不自禁纵声吹了一声口哨,哨声冲破沙风,直透大漠。
哨声过后,汗臭味,马粪味,风沙混合为草原军营独有的气息随风飘来。
夜狼卫大军开始缓缓撤退,
难熬的一天又过去了。
然而,当明早阳光升起的时候,这批草原男儿不知又有多少要倒卧在紫塞这片黄莽的土地上。
百里之外的格尔贡草原上一顶顶帐篷中,也将要有无数妇女孩子的哽咽哭声回荡在每一个夜晚。
这片仅仅七十里的边境线,埋藏着的是无数的尸骨,鲜血。
这片地方。
是那个孤身出塞,万里从军的青年侠客杨霆风誓死所要守护的地方。
也是那位格尔贡草原少年,如今的草原之王霍伊玄所要夺取的地方。
百年来,
这里的刀兵,从未停止。
烽火狼烟,也从未断绝。
无尽的琵琶悲歌和胡笳马头琴双绝唱,将不绝于士兵的耳畔。
鸣镝惊茫山,胡笳十八拍。
琵琶声声苦,笛吹动三军。
二十万血狼勇士诀别草原,却不知要用多少头颅,才能换得紫塞寸土?
号角连连,十万紫塞边军枕戈待旦,每一寸的土地上,都将挥洒边军战士的热血。
烽火狼烟平地起,长枪快马烈风扬。
万里长征人不还,多少白骨埋茫山。
念世间苍生,谁能够常胜不输?
谁与共饮,谁敢犯关?
问英雄,谁是英雄?
沙海里,穆萨没有阻止术赤的离去。
月下,西域老者蓝色的眼眸,目送着夜狼卫们正逐渐绝尘远去。
西域老者冷哼一声,黑色大袖猛地一拂,转身就要离开。
然而就在这个瞬间,西域老者霍然凝定了,仿佛不可置信般睁大了瞳孔:
远处的沙海里,弦月下,一个蒙着面纱的白衣女子正向着穆萨漫步走来,翩然出尘。白衣上,一朵儿火焰图腾装饰清晰可见,
那是一个西域胡姬,年芳不过二八,亭亭玉立,有着雪色一样的肌肤,高高的额头,湛蓝色的眼睛。
女子虽然蒙着面纱,但难掩真容的美丽,肌肤在月光下散发出白色的色泽,宛如梦幻。
夜空中,一只相貌英武毛色纯白的雪翼雕似在为她领路。
身后,一头异常高壮的骆驼默默跟着她,时不时地舔着那对玉足。
胡姬两手抱着四弦十二柱的古胡琵琶,腰里挂着一盏烫金镶宝酒壶…
“叮铃,叮铃”女子脚腕上佩戴的铃铛,发出一阵阵悦耳的旋律。
猛烈的沙风中,慢慢传出了一个女声,响彻了整座大漠:
圣火昭昭,圣光耀耀,凡我弟子,同心同劳。怜我世人,飘零无助,恩泽万物,唯光明故。
光明慈父,知义知情,启我澄心,苏我明性。怜我世间,魔尘坌染,除恶扬善,唯光明故。
生亦何欢,死亦何苦,熊熊圣火,焚我残躯。十二常宝,普启诸明,妙音引路,无量净土。
半空中,狂风绞动,风在呼啸,沙在狂吼,呼啸着带起无数沙尘卷,吹得天地簌簌作响。
这胡女在如此大的风沙里行走,浑身上下,竟然没有沾上一粒沙子。
穆萨眼里忽现感慨,一对虎目,已隐含热泪,苍老的声音也跟着念了起来:
焚我残躯,熊熊圣火。生亦何欢,死亦何苦?
为善除恶,惟光明故。喜乐悲愁,皆归尘土。
怜我世人,忧患实多!怜我世人,忧患实多!
“叮”铃声戛然而止。
白色的身影已经来到穆萨面前,胡女慵懒的一笑道:“圣火教月圣女参见法王穆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