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到了散学的时候。
背着书箱、书袋的少年、少女,飞奔出来,在乡间追逐,充满欢声笑语。
竹林边,站在三名羽扇纶巾的年轻书生,含笑望着这些孩子。
“岳兄,当年你也是他们中的一员吧?”
左边的那人,用扇子指向两个嬉闹的男孩,促狭笑道。
俩男孩儿不小心摔成一团,灰头土脸,书袋里的书也散了一地,满是灰尘。
让夫子看到,肯定少不了一顿戒尺。
被他点出来的那人笑骂了一句,“刘兄难道忘了,你刚来学堂时,自夸六艺俱佳,被夫子一枪挑落马下,摔得比他们还凄惨吧?”
“嘘,夫子出来了!”
第三人招呼同伴,快步上前,迎向从学堂走出来的玉朗和小五,一丝不苟行大礼参拜。
“见过夫子。”
玉朗含笑道:“三位荣登桂榜,皆为举人老爷,何故对我一化外道士行此大礼?”
“夫子有意功名,早已高中状元!”
“就是!没有夫子,便没有我等今日,恩同再造!”
……
三人硬是对玉朗三拜九叩,方才起身。
如今,已是玉朗接手学堂的第六年。
南庶州秋闱三年一次,这是陈真卿走后的第二次大比。
小小七排村学堂,在陈真卿走后,又接连出了多位秀才举人,名声大噪。
玉朗的才名广为人知,虽然年轻,已无人敢小视他。
“我们准备明日启程,赴京赶考,临行之前,特来拜访夫子,聆听夫子教诲。”
三人恭声道。
玉朗心中感慨。
当年,他送陈夫子赶考,如今又要送自己的门生了。
“为师已经没什么可教你们的。送诸位一言,乃是陈夫子当年之愿:为官一任,造福一方,只求百年之后,还能有百姓记得你们的名字!”
三人对视一眼,沉声道:“夫子教诲,我等谨记在心!”
“去吧,远道而行,路上小心些。”
君子之交淡如水。
玉朗挥手作别,送走三位门生,神色微微一沉,和小五对视一眼,转回竹林,一晃不见踪影。
玉朗已经成功筑基,遁速远超当年,眨眼之间,落到一座山顶。
山石旁,靠坐着一人,正是石姓青年。
石姓青年右手紧紧抓着左手的手腕,嘴唇苍白无血,看到玉朗和小五,勉强笑了笑。
“石大哥!”
玉朗急步上前,抓起石姓青年的左臂,把衣袖撸上去,只见一道绿线从胸口一直延伸到手腕,还要继续生长,被石姓青年体内的真元困住了。
“一时不慎,中了埋伏,好在我还算机警,毒发之前冲出重围。也不知那些家伙找来的什么毒,我的解毒灵药通通无用,只能用真元压制,延缓发作。”
石姓青年虚弱道。
玉朗稍稍查看,便知不是他能解的毒,叹道:“算你运气好,师父昨天出关了!”
说着,托起石姓青年,飞向青羊观。
玉朗心中暗叹。
和这位石大哥结识多年,其实相处的时间并不多,交情却不浅。
玉朗早已看出石大哥有心事,但每个人都有秘密,不好多问。
“何止今天!当年能遇到道长和你们,已经是为兄的运道了。”
石姓青年还有心情说笑。
不得不说,正是知道青羊观有一位炼丹大师,他胆子越来越大,屡次犯险。
玉朗哼了一声,“人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
石姓青年语气一转,问道:“你的武功练得如何了?”
“依旧那般,停留在先天,没什么长进。”
说起武道,玉朗果然立刻被转移了注意力。
“你啊,太心急了。经由武道,超凡入圣,此等创举,如果是由一个小小筑基修士完成的,让那些能够摘星拿月、移山填海的大能情何以堪?”
石姓青年摇头失笑。
“师尊也是这么教训我的,”玉朗讪笑道。
说话间,他们落到道观门前,施展了障眼法,以免惊动凡人。
秦桑正在为人诊治。
玉朗扶着石姓青年走进来,老老实实在后面排队。
看到石姓青年的脸色,有好心人让位,被石姓青年摇头拒绝。
直至送走所有人,石姓青年坐到秦桑前面。
“又受伤了?”
秦桑一句话就让石姓青年羞愧难当。
“唔,此毒有些特别,寻常灵药不仅不能解毒,还会助长毒性。”
话虽如此,秦桑脸上毫无为难之色,取出几个玉瓶,每个玉瓶都装着一种灵液,各自取出一滴,以掌心为炉,熔炼灵药。
“这么多……多少灵石?”
石姓青年小心翼翼问,听到数目后,更加惭愧了,讪讪道:“还是记账吧……”
就在这时,石姓青年似乎感知到了什么,眉头微微皱起。
看了看秦桑,石姓青年犹豫了一下,坐在原处,没有动弹。
下一刻,上空狂风呼啸,一团白云从天而降,走下来二十几人。
领头的正是银家家主,银巧儿也在身边。
自从说书人一事后,银家尚是首次来访。
银家家主站在道观门前,拱手道:“银屏山银鹤骞求见。”
“银家主请进,”玉朗出来迎接,看到外面的情形,不由一怔。
只见这群人中,除了银鹤骞和银巧儿,竟一个个脸色灰败,互相搀扶着,一副元气大伤的模样。
连银巧儿的眉心也有一丝灰白气息,只是不太多,显得神色阴郁。
“有劳!”
银鹤骞形色匆匆,快步进入正殿,瞥了眼一旁的石姓青年,身影微微一顿,对秦桑郑重行礼。
“道长开馆坐诊,治病救人,不知是不是只有凡人能够获此仙缘?可否医治修行人?”(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