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在楚天几乎近身呵护之下惶恐地过了这漫长的几天,每天都会有各路男男女女、老老少少、高高矮矮、胖胖瘦瘦、美美丑丑的医生来为她检查身体,她诧异地看着楚家竟像是一个专业的医院一般,实在搞不懂这些大大小小的仪器平时都藏在哪里。
章伯便如同懂得读心术一样回答着她心里的问题,“我们少爷身体不好,而且楚家在天雅医院有股份,所以医生和设备是不缺的,初小姐放心医治,放心调养。”
他说话的时候,始终保持着职业化的微笑,就像是正统的英国管家一样,忘了说,这个伯伯就是那日被初夏喷了满脸,却也语出惊人的伯伯,他便是楚家的老管家。
初夏偷偷地走在走廊里,这是她受伤后的第一次溜下床,虽然她觉得自己根本没有大碍,可仍旧被人管制一般地限制一切走动,她甚至开始怀疑,是不是有钱人的操控欲都是这样的强烈,欧瑾瑜若此,楚天亦若此。
她曾仰着一张满是笑容的脸问楚天,“我可不可以下床?”
“我可不可以出去?”
“我可不可以不吃那么多药?”
“我可不可以??????”
她问了无数的问题,他永远深深地望着她,唇角一翘,笑得轻而薄,拿捏的极有分寸,淡淡的笑意飘过来,带着不高的温,像是恒温的水流,既不滚烫也不冰冷。
初夏看见他虽非明显,但也多多少少流露出的笑意,便以为他会答应,可是那答案却与她的想象差着十万千里,他甚至吝啬说出那一个字,比如“好”,又或者是两个字,比如“不好”,他就只是扫过她满是期待的脸庞,然后又转向他的画板,专注在那些零零散散的线条之上,直到她火爆地大叫,“到底行不行?”
他才好像突然从梦境里想起了她,温和地向她摇摇头,然后那双深似潭水的眼便久久地停在她的身上,那种凝视就如一缕可以穿透一切的激光,直达一个人的心灵。
初夏被他看得浑身冰冷,经历了许多,欧瑾瑜,江雨默,孔武,方杰,威廉,甚至是恶贯满盈的叶锦荣,他们的眼神或冷或热,或深情,或淡薄,或善良在心,或邪恶满怀,就是没有一个人的眼睛像他。
人们总是说,眼睛是心灵的窗户,一个人想些什么都会不自觉地透过它传递出来,可是初夏总是隐隐觉得楚天却是个例外,也许他心灵的窗户从不会轻易地向他人开启,即便开启了,你也会发现,窗户后面依旧是另一扇窗,一扇连着一扇。
而现在,她却耍了一个小伎俩,她对他说:“楚天,我的头晕,你帮我问问是不是我出了什么问题?”
楚天很快放下手中的画笔,向门外走去,初夏看着他走出房门,听他的脚步声逐渐消失在走廊里,这才缓缓地起身。
她扶着床,从迈出第一步开始,她便领略了天旋地转的魅力,四肢不勤便有四肢不勤的后遗症,她跌跌撞撞,摇摇晃晃,如同一个醉酒的人一般,一个不小心便碰倒了楚天作画的画架,一幅尚未完成的素描画砸到她的脚下,那是她微闭着双目闻着山茶花的样子,再后面一张是她睡熟的样子,再后面是她蹙着眉头冥思的样子,她一张一张地翻看,却发现每一张都是自己,她像是不小心发现了别人的秘密,慌乱地收拾着现场,手忙脚乱一般,不是掉了这张,便是落了那张,等一切都恢复了原样,她那颗心却很难复原,速奇快地跳着。
她捂着微微发烫的胸口,根本不敢多想,悄悄向门外走去。
走廊里是那样的安静,整栋房子都是按照英式风格装修的,随意却不随便,看似简单的一切其实全部是许许多多的不简单堆砌起来的,每一件装饰物都在不经意间散发着它假意的朴素,而这种朴素的代价便是金钱。
初夏慢慢地走到电话机前,自己的手机忘了从欧瑾瑜的别墅带出来,而这些天楚天又不准许自己起床,她几乎与外界隔绝,而自己这个永远慢速的头脑始终不懂一个萍水相逢的人为什么会对她那么的好,给她最好的治疗,为她提供衣食,所以她曾问章伯,“无功不受禄,你家少爷为什么对我那么好?”无功不受禄,这是冠冕堂皇的言辞,其实她心里想的是,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她似乎没什么可盗的,那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