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想,那些绵长的过往为什么还不能忘却,为什么还那样执着地深深扎根在她的记忆里,哪怕那些记忆早已浸染了鲜红的血,血沉淀在土壤里,长出最妖艳的红色曼陀罗。
那是一种刺目的红,犹如此时她手上的伤口,那一抹无法忽视的红从左向右贯穿她的手掌,切断了她的掌纹,婚姻线、事业线、生命线一道也没有落下,血早已干了,蜿蜒如蚯蚓般的血痕丑陋无比地记录下一切,她悲伤的过往以及无奈的此刻。
她狼狈地站在原地,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她不知道男人此刻的沉默代表了什么,他对她再无话可说吗?
方杰停好车,急匆匆地向医院里赶,他从来都不是心思细腻的男人,可是仅对一个人除外,那份在意早已抛却了个人情感的私欲,他爱她,却不需要她一定回报他,她是光阴里一抹擦不去的痕迹,因为从萌动的伊始便一直有那个女孩的存在,他习惯了,习惯对她好,说不出原因,一切都仅凭一种惯性。
他急匆匆地向前跑,其实他也不知她在哪里,手刚刚拿出手机,“哎呦!”一个人便径直撞在他身上,明明是对方的过失,可她却叫的那样大声。
眼看对面的小姑娘一屁股坐在地上,他赶忙蹲下身子温和地询问:“有没有摔到?哪里痛?”
女孩透明澄澈的眼便定格在男人的脸上,她忘记了哪里痛,所有上的痛此刻都被一股暖流冲淡,她只觉得这双眼睛是那样熟悉,就好像他们是相识的,从上一辈子就认识。
他的声音很好听,不同于哥哥的冷声,是那种如阳光般温暖的腔调,让人听起来心里暖洋洋的,既不冷漠也不会像其他男孩子见到她时那样的曲意奉承。
当他看向自己,她便突然觉得心里空了一拍又一拍,心跳的休止却带来巨大的甜蜜,她不明白这是一种什么感觉,她不能确定这种窒息代表了什么,男人的问话还在继续,“小姐,你要不要紧?要不要检查一下?”
她摇摇头,此刻她连话也说不出,就只会摇头。
方杰这才低头看看散落在地上的手机,它四分五裂地陈尸在眼前,他苦笑一下,现在就是想打电话也打不成了。
他还是扶起她,手的温度慢慢传递到欧姗姗的身体里,女孩子最初的悸动便留在了此时此刻,原来两个人的相遇可以这样容易,她以为她的爱还会很远,可万万没有料到它猝不提防地撞在了她双十年华的末尾,地点有些光怪陆奇,医院绝对算不上浪漫的地方,而他们也没有任何暧昧的言语,可她不知为什么就是喜欢听对面这个男人说话,听他沉声问自己,“小姐,你的伤有没有关系?”
伤?在哪里?她这才下意识地看看自己,原来手肘在触地的一瞬擦破了皮,有些许的血丝渗出来,可她的嘴巴却一直合不拢,一直笑着,她知道自己的这个样子像个傻瓜,可即便是傻瓜,她也是天底下最最幸福的傻瓜,因为一个小小的伤口便换来一个喜欢的人,她觉得很值得。
对面的男人显然没有注意到她热情得几乎可以融化雪山的温度,他只是欠欠身子,手里拿起支离破碎的手机匆匆离去。
她傻愣愣地看着他的背影,才想起问:“我要怎样再见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