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里镇西边不远处，有一条河。</P>

这条河，名曰蕊仙河。</P>

取自诗句：十里春风，二分明月，蕊仙飞下琼楼。</P>

传说曾有花仙临凡，在此沐日浴月。</P>

小时候，刘大宝经常拽着陆天明在河里找仙女。</P>

仙女没见着，妇人倒是挺多。</P>

刘大宝非指着她们说，都是仙女。</P>

陆天明说哪是什么仙女，明明都是街坊邻居。</P>

然后，两人便盯着仔细鉴别。</P>

天气好的时候，能在河里泡一天。</P>

再次回到这条河边，陆天明有些许感慨。</P>

陪他泡澡的人，现在还躺床上。</P>

醒是醒了，就是不听劝，药不吃，针不扎。</P>

说什么要是离开十里镇，还不如死了算了。</P>

没辙，忙完这边，还得亲自去劝。</P>

此刻，河边坐着个带斗笠的汉子。</P>

汉子在钓鱼。</P>

用他的长刀。</P>

刀尖处有一豁口。</P>

鱼线正好卡在里面。</P>

“你来了？”北枫没有回头，注意力都在鱼漂上。</P>

陆天明在不远处坐下。</P>

“你约的地方，够特别。”</P>

陆天明捂嘴轻咳。</P>

河边，风大。</P>

“习惯了，热闹的地方不好说话。”</P>

“是不好抛尸吧？”</P>

汉子回头，见到陆天明的第一眼，眼里闪过一丝异色。</P>

年轻，比那年他带兵打仗时还要年轻。</P>

“我做事比较讲规矩，管杀管埋，不像你，杀了不管，等着人来查，找的地方合适，能省不少事。”</P>

陆天明同样在打量北枫。</P>

脖子上的伤疤异常骇人。</P>

眼神凛冽得像大楚长城外的西北狼。</P>

果然，杀过太多人，眼神就会变成冬天房檐上的冰凌，锋利、寒冷。</P>

“一百多号人，怎么埋？”陆天明平静道。</P>

“埋不了，可以烧。”</P>

鱼漂下坠，北枫起竿。</P>

运气不好，鱼线断了。</P>

长刀归鞘，北枫起身问道：“要不要换个地方？”</P>

陆天明摇头：“无妨，老毛病，好不了也死不去，能忍。”</P>

北枫重新坐回原位。</P>

沉吟片刻，说道：“正式介绍一下，车马部江州总司马夫，北枫。”</P>

没有具体头衔，想来是编外人员。</P>

“十里镇秀才，陆天明。”陆天明回敬道。</P>

“不是剑神？”</P>

“不敢当。”</P>

“齐大人说你是人中龙凤。”</P>

“谬赞了。”</P>

北枫用那双如鹰般的眼睛锁着陆天明。</P>

“我猜猜，巡检司被灭的理由，刘大宝，对吧？”</P>

陆天明点头，平静如水。</P>

“你不害怕？”</P>

“害怕什么？”</P>

“呵。”北枫嘴角扯动，“当年，我跟你一样傲气，但是杀完人，我会害怕，害怕他们到梦里来找我索命。”</P>

“再杀一遍就是了，人还能怕鬼？”陆天明理所当然道。</P>

北枫愣住。</P>

自己怎么就没想过这样的方法。</P>

想起那些年梦中惊醒，北枫顿觉自己配不得将军二字。</P>

活人，还能被死人吓着？</P>

“本来，灭巡检司这活，是我来干的。”</P>

“听风姐说过。”</P>

“但你做了，不合规矩。”</P>

“所以呢？”陆天明侧目，眼神冰冷比之北枫不遑多让。</P>

“所以我来跟你讲道理。”</P>

“用刀？”</P>

“你这么凶做什么？你帮我把事做了，我还能灭口不成？”</P>

北枫有些诧异。</P>

不远处坐着的这小子，气场竟然不比自己弱。</P>

到底是经历过什么，如此老成的同时，又全身是刺。</P>

沉默片刻，等气氛稍微缓解。</P>

北枫又道：“兵部动车马部的人，所以我来了，刘大宝的仇，即便你不报，我也会帮你报。”</P>

“你的意思是？”</P>

“闵昌，你别插手。”</P>

“你如果顺道来的时候就把他杀了，何至于现在跟我商量。”</P>

北枫摇头：“不好杀。”</P>

“太强？”陆天明疑道。</P>

“不是。”</P>

“县衙？”</P>

“不错，县衙跟巡检司不太一样，各部都有人，牵扯的势力太多，车马部的仇要报，但地点得选好。”</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