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段旅程，不可能永远一帆风顺。</P>

连着晴了六七天后。</P>

开始下起了雨。</P>

冬天的雨通常都是绵绵细雨。</P>

很温柔。</P>

但对于有肺疾的陆天明来说，淋起来像小刀割肉。</P>

再小也是刀，淋的时间长了，人遭不住。</P>

陆天明把车停到路边，让两女在车厢里好生休息，他自己则跟她们要了火炉，开始熬药。</P>

凸出来的这块巨石是一把天然的大伞。</P>

躲在下面不仅不淋雨，风还很小。</P>

陆天明盯着火苗，开始思索。</P>

信已经寄出去六天了。</P>

寄出信的那一刻。</P>

陆天明就让季芊雨忍耐一下。</P>

他则快马加鞭，以后者能接受的最大速度一直朝南赶。</P>

当然，再快也快不过骑马的谷少一。</P>

而谷少一没有出现。</P>

有两种情况。</P>

一种是他死了。</P>

还有一种，死的是季云忠，谷少一不屑追杀季芊雨。</P>

陆天明自然是在心里不停盼着谷少一赶紧死。</P>

不然银子收不到，季小姐到时候还找不到归宿。</P>

思索中，雨中走来一个中年男人。</P>

人挺俊，但无比憔悴。</P>

一身打满补丁的长衫，外面套了件洗得发白的袄子。</P>

竹杖配芒鞋，十个脚趾头露在外面，冻得通红。</P>

“小哥，可以在你这烤烤火吗？”</P>

男人躲到巨石下，在一旁小心试探道。</P>

陆天明点头：“只要你能忍受药味，随便烤。”</P>

男人开心笑起来，眼角的鱼尾纹很深。</P>

但并不影响他眉宇间的那抹俊气。</P>

不过他似乎不善言谈，双手抻到火炉边后，便盯着火苗发呆。</P>

“大哥，您这是去哪啊？”陆天明好奇道。</P>

男人怔了一下，随即微笑道：“去端木城。”</P>

陆天明没有说好巧，继续问道：“您去端木城，求医？”</P>

“不是，去找人问件事情。”</P>

男人的笑容消失，微锁着眉头，看上去有悲伤有痛苦，但都很淡。</P>

“大哥，您是打哪来啊？”</P>

“从北境来的。”</P>

“那可够远的。”</P>

“可不，从二十岁走到现在，走了九年了。”男人叹了口气。</P>

陆天明傻眼。</P>

他以为男人已经超过四十岁。</P>

没想到才二十九。</P>

说是中年人都太勉强。</P>

原来这人眼角的皱纹不是时间，而是风霜。</P>

而且一走就是九年，如果是真的，这意志力可够惊人的。</P>

陆天明没有傻到问男人为什么不骑马的蠢问题。</P>

他也跟着男人沉默起来。</P>

一个背着包袱的旅人，脚趾头上全是冻疮。</P>

手上也没好到哪里去，烤火的时候冷得一直抖。</P>

这样的人，怎么可能是来杀人的。</P>

所以陆天明不再多问。</P>

问多了，怕听到那些让人难过的故事。</P>

细雨下个不停，眼见天快黑了都还没有停的意思。</P>

男人坐不住了，简单告别后，起身钻进风雨中。</P>

送走男人后，陆天明掏出地图查看。</P>

离下一个县城，就算只骑马也要两个时辰左右。</P>

带着一个病号和一个少女，时间可能还要翻倍。</P>

稍加思索，他决定在前面的一个村庄借宿。</P>

跟两女一商量，都表示同意。</P>

喝过药后，身体暖和起来。</P>

陆天明顶着细雨继续赶路。</P>

行不多久，又遇见刚才那个男人。</P>

走路时颤巍巍随时要摔倒的样子。</P>

怕是好多天都没吃东西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