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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8章光阴如梭

时间,像握不住的沙子,握得越紧,漏得越快。

工作,像圆环形的跑道,周而复始,没有终点。

谁也记不清工作和生活中,曾经有过多少匆匆的过客,可总有那么一个两个人,让你难以忘记。

一个窈窕的倩影站在窗前,她身前是窗台怒放的百合花,透过窗户在极目远眺时,她心里莫名地泛起了这样一句话,随着这句话,有一个人像梦魇一样又闯进了她的心房。

很久了,可她意外的记得很清,两年零四个月二十七天,她记忆中定格的那一天,看到大兵和姜佩佩相顾垂泪的那一天,宛如昨日。

不知不觉中变化很多很多,昔日的战友在平步青云,那位原本重案大队的大队长,两年连升三级,都成支队的政委了,偶而间还会说起千里追逃,追到个自己人的事,位置升得越高,彼此的生活交集可能就会越少,尹白鸽发现,她像老了一样,很久以前的事记得,而最近的一次见过这位同事高铭,却想不起具体的日子。

“他在哪儿?”

“他过得好吗?”

“他还会想起我吗?”

同样的三个问题,悬而未决了两年,不是找不到,而是没有人愿意去找,不是伤到痛到心灰意懒,总会回头的,这是孙副厅的推断,只可惜这个判断错了,一离开就是两年多,久得可能大多数人已经忘了他的存在。

她整了整警服,机关里警容仪表已经习惯性的不时注意,只是这里清闲的岗位,实在太容易分散她的注意力了。省悟到自己走神了,她回身关好了门,坐下,拉开抽屉,烟、火机、烟灰缸,放到桌上,悠悠地点燃了一支烟,似乎第一口抽的凶了,弥漫的烟雾让他眼睛酸了下,她挟着烟,手扇了扇,无意中把一摞文件拔到了地上,她又倾身去捡。

安全防范的、打击两抢一盗的、安全电视电话会议的,压在最底下的一份她抽出来了,文件头赫然是工作调动的通知,任命的第一项就是尹白鸽,从政治部的一位副主任科长,调任警务督察处任副处长。

这是她职业生涯的一个转折,从一位警察成为警中警,从查嫌疑人转到了查自己人的方向,每每有清退,有开除的,有被执行强制措施的,还有大量的主动离职的,这个职业之于她认识又深了一层,能更多的体会到,那种像人格分裂的艰难。

对,很难,心里装着信仰、身上背着职责,而眼中却看着种种诱惑,她想起大兵当年的选择,也许人格分裂是幸事,否则他肯定会黑化。

如果这一关能过去,可能还有更难的考验,可能会让你在亲情、友情、爱情各种情包围中去选择执法的无情,会把你的良知和私欲放到天平上让你选择,不管你选择的是那一种,都会很难。

于是尹白鸽就越觉得大兵的难能可贵,他通过了不能考验的人性,却选择了离开,放弃了为之坚守的信仰,似乎与他的性格,是那样的格格不入。

他是怎么想的?

缭绕的烟雾中,尹白鸽又在纠结这个无解的问题。这时候,她的电话响了,一个熟悉的号码,一个沉寂了两年的号码,显示的姓名是:

大兵!

………………

………………

津门市刑侦支队大会议室,刑事侦查业务骨干培训的横幅标下,支队一干领导在座,这是开班仪式,政委高铭正在和来自各大队、中队的业务骨干讲话。

茶杯就在手边、笔记本就在眼前,和夹着人造革的破包形象已经截然不同,高政委正挥手道着:

“……练兵练心,治警也是治心,在座的都是业务骨干,同志们呐,我的业务可能不如在坐各位,我要强调的是一颗警察之心,你要有这颗心,而不是仅仅觉得自己穿上身制服就是警察……说到这儿,我想起个事啊,三年前我被省厅征调,跨省处理一起原始股诈骗案,在这个案子里,我一直追踪一个失忆的嫌疑人,具体是谁,我不方便透露,不过最后我才发现,他是个警察,案情是这样的……”

高铭把这个千回百转的案情简略一说,那件轰动全国的案子是他的得意之作,听得在座津津有味,仿佛经历了一场惊心动魄的鏊战,末了,高铭强调着:“……就是这样一个人,他被袭击之后,唯一留下的记忆是他叫大兵,唯一没忘的是他的职责,大兵是他在行动代号;也就是这样一个人被我们送回诈骗团伙后,他过得是出入各种高档场所生活,住别墅开豪车,一个月消费十几万的卧底,最终都没有忘了他的职责……为什么?大家说,如果给你们在座的人这样的机会,你们还会选择穿上这身不值几个钱的制服,挣上那么点不好意思和别人比的工资吗?”

问题,留给大家了,底下在窃窃私语,信仰、职责、精神,是这个职业不可或缺的东西,可恰恰这个空泛的理论,已经越来越不具说服力了。

“二队那个,说小话的,你大声说。”高铭点将了。

窃窃私语的一位站起来了,笑着道:“政委,卧底都是限制级的,他也最了解案情的发展,也最会选择趋利避害,我觉得这个和信仰、职责没有关系。”

“一看你信仰就有问题,下回政治考核算你一个啊。”支队长直接训了一句。

那位拉着脸坐下了,高铭脸色也拉长了,想想也对,都是刑事侦查里的业务骨干,对黑白两层看得比谁不清,他问着:“你旁边那个,几队的?”

“报告政委,三大队的。”一位刑警站起来道。

“咱们支队一向开放和民主啊,言者无罪,我问你,他刚才跟你偷偷说什么了?”高铭笑着道,还补充了一句:“有我政委在,别担心支队长打击报复,只要不是现实中犯错误,嘴上的都不算,直接说。”

“呵呵,大胆说,理不辨不明。”支队长也笑道。

三大队那位这才道着:“他刚才说,这样的卧底当上一回也值了,再回来当警察等着提拔,可美了。”

话毕,哄笑一片,支队长脸色尴尬地看了看政委,这思想政治工作做得,成笑话了,太不严肃。

笑声音稀落下来,高铭才悠悠道着:“其实我刚开始也是这样想的,但是后来发生的事可能你们谁也想不到……他是两年前124中重稀土走私大案的侦破核心人员之一,他是以身为饵,把信标放到了走私船上,自己差点被霰弹枪打死……按照我们处理案件的程序,这样的同志不会出现真实的姓名、不会在嘉奖会上露脸、甚至可能都不会有人知道他做了惊天动地的大事……我很负责地告诉你们,他没有被提拔,也没有因此拿过任何的奖励……你们说,这样的人又是图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