_第145 章 心雄未老(2 / 2)

撕逼从车正式开始了,一直撕到飞机场,一直撕到上航班坐下才安生了,在憋着不讨论的时候,两人相视间才发现,其实两人的心态如出一辙,都在担心着那个不确定的结果

嚓立正,敬礼。

两位守卫齐齐向纪总队长敬礼,守着的地方是接待室,平时是接待战士家属的,今天被临时征调了,用于隔离着一位神秘的人物。

纪总队长想了想,出声问着:前锋小组呢?

顶头那间,刚回来休息,指挥部严令任何人不得靠近他,那几位吵了好几回了。战士回答道。

不用一探究竟了,那间的几位已经出来了,站在门口,看着总队长,谢远航匆匆往总队长这儿走,纪震总队长喝了声:立正!

谢远航下意识地站正了,敬礼道着:总队长,我要求向指挥部直接汇报。

结果出来之前,服从命令;结果出来之后,服从命令。纪震总队长面无表情道着,把一群警员镇住了,毕竟警威官威积了一辈子,大得很。

谢远航僵住了,那几位脸上愤懑不已,可也不敢发作了,都悻悻然地回房间,唯一的表示是,把门重重地摔上了。

怪不得省厅作难,这一届下属是不行啊。

纪震笑了,踱步进了这个房间,房间是黑的,他啪声摁亮了灯,然后让他瞠然的是,里面这个更不行,翘着腿躺着,刚刚处理过的伤口裹着绷带,并没有睡着,睁着眼,看着他进来也没有什么表示。

平头,头发已有花白,皮肤黝黑,额上压着一圈明显的帽檐棱子,眼睛格外地犀利,整个人像标枪一样挺在门口,像好奇像惊讶像斥责一样。

这就是大兵眼中对这位五旬开外的老兵印象,他懒洋洋地瞥了眼,像是无甚奇怪一样,依旧那么懒洋洋地躺着。而纪震,却是看不出这位胡子拉碴,眼神黯淡的人,怎么可能会是一名孤身犯险的尖兵。

介绍一下,我姓纪,名单字震,中原省武警总队长,你该对我保持起码的礼敬。纪震虎着脸道,像平时训手下的孬兵。

哦,您好我就不介绍了,你应该把我资料翻过了。大兵轻声道,慢慢坐起身来,就那么坐着,像在有一搭没一搭地看一位不相关的闲人。

我看人一般不看资料,记得有个笑话,我在新兵连时候,那时候排长第一次谈话我们都很拘谨,于是排长就刺激我们,这么胆小怎么当兵,我进新兵连时候打过好几架,他一刺激,大家就放开了,有好几个不知道是真的还是吹牛的,都说自己当兵前干过什么刺激的事,比如打过架什么的你猜结果是什么?纪总队长问。

然后这些人,就都上了重点监管名单,因为他们有可能犯规违纪,给集体抹黑。大兵道。

对,所有资料反映出来的东西,未必准确,有的是吹牛吹出来的,而且,形成资料经过一段时间之后,刺头也被磨得一点都不尖锐了,所以旧的资料,往往都没有准确度,你说呢?纪震总队长不知道想讲什么,他是带着好奇的口吻说的。

大兵点点头道:对,以不变应不了万变。

对,战场瞬息万变,绝对不变的压倒优势当然可以应付,可如果对于个体的话,这种优势就不存在了小伙子,干得漂亮。纪震道,往往这一句话赞扬出口,会让下属的兵下意识地挺身敬礼激动甚至格外激动到表决心之类都正常。

这一位太不正常了,一点反应都没给,只是抬抬眼皮看看,像无甚新意一样,又耷拉下了。

不要对我有警惕心,我是站在你这一边的,石井坊围剿枪匪救了这次任务,我欠你一个人情坦白说你的经历让我很惊讶,也很奇怪,能上不上可以理解,可脱队就无法理解了,而且脱队之后又重操旧业,就更不能理解了,知道吗?这一次什么都给不了你,可能还要面临审查因为你现在是个普通的自然人,而不是一名警察。纪总队长道。

大兵只是眨了眨眼,没有反应。

这位总队长踱了几步,思忖道着:我对你这样的人很熟悉,因为我们部下里就有你这样的,功劳很多,牢骚更多,不满现状,不满现实,很多人郁郁寡欢,那怕顶着个英雄的名号,也未见得比普通人更幸福一点,多数时候甚至会更差一点,因为他们自视甚高,对不如他们,却在顶头位置的人充满着恶意。

大兵直直在看着总队长,还没有反应。

老纪笑了,带着不屑地笑,问着:你是这样的人吗?

大兵慢慢地,带上笑容了,不过只是看着,惜言如金,一句话也没有。

你在看什么?纪震好奇问。

看你。大兵终于开口了。

我活了半辈子,也喜欢看别人,告诉我,我看的准确吗?纪震道。

你还没有看出来,你在等着我的反应。大兵道。

哦,被揭破了,纪震暗暗惊了下,有点糗了。他道着:所以你就故作高深,一言不发?

故作没必要,高深谈不上,我懒得发言,你说的是我的以前,功劳和牢骚一样多,不满现实现状,都对。大兵道。

那现在呢?纪总队长问。

大兵斜斜觑着,半晌,好似雷破天惊地来了一句:你杀过人。

咝纪震一抽,像被吓得紧张了一下,不过旋即他正常了,笑着道:你猜的?

看出来的,杀过人的人,眼睛里少一样东西,叫恐惧;别人看这样的人,眼睛里多了一样东西,叫排斥。只有同是一类的人,才会像你一样,对此表示欣赏。大兵道,抬起头来,黯淡的眼光似乎没有什么变化。

但在纪震的眼中,却是欣赏中多了一份凛然,他仔细地重新审视,然后很不客气地斥着大兵:确实很拽啊,不过可惜猜错了,坦白说我对你这样的人什么看法都会有,独独不会有欣赏。在我部下如果有因为个人问题脱队的,会被视作叛徒送上军事法庭。

严厉的话,并没有触动大兵,他抬着眼皮,也在好奇地看着,他奇怪地慢慢笑了,像在转移话题问着:纪总队长,你的神经衰弱治好了吗?

什么?纪震一惊,眼睛瞪圆了。

对于一个个体而言,所有的撕杀都是邪恶的,那怕有正义之名,那怕你站在道德的制高点上,也无法避免你的心理和精神受到冲击,你的气色不太好,嗜酒有些年吧,酒精可麻痹不了你的神经您还在梦见那个场景吗?大兵问,黯淡的眼光,像直刺到对方的内心深处。

纪震突然间有一种无所遁形的尴尬,就像治病的良医,被患者窥破他的隐疾一样尴尬,他笑了笑道着:已经是很久之前的事了,你呢?既然被这种事困挠,既然已经脱队了,为什么又陷进来?

喜欢而已,我曾经想着做回普通人,可做了很久我才发现,从我开枪的第一刻起,我就已经不是普通人了,命运已经把我变成了另一个人,我排斥的事,已经变成了我唯一能找到存在感和成就感的事,所以,我喜欢,不管我怎么否认,我还是喜欢就像喜欢冒险的人,并不是想死,而是喜欢享受和死亡擦肩而过的那种刺激庆幸以及满足。大兵微微翕合着眼,那精神居然是很享受的样子。

纪震诧异地看了他好久,然后一言不发,掉头走了,出门时回头看了一眼,那个享受的家伙已经直直地躺下了,他压抑着心里的起伏,轻轻地出去,关上了门。

门外,前锋小组的队友们还在等着,用愤怒的眼神表达着不满,纪总队长驻足了下,回头告诉守卫:撤了吧,看着自己人有什么意思,他真跑你看得住么。

两位守卫敬礼,迈着正步撤哨了,那几位好奇了,惊喜了,在枪战现场,限制大兵的命令收到后,两方差点起了冲突,都知道这事可能查很久,现在似乎有转机了。似乎也不是,纪震看着几位道着:可以去看看他了,不过别高兴的太早了,评估可能会出问题。

作为领导,肯定不会表达自己的真实想法,总队长面无表情地说了这么没头没脑一句,背着手走了。

什么意思?范承和小声道。

不知道啊。谢远航懵了句。

两人要急急去看时,却被一双手揪住了一对,回头高铭眼神示意着,尹白鸽却是已经匆匆走去,门也没敲,直接推门进去了,两人诧异看着高铭,范承和憋着道:这又是啥意思?

走走,别问了,回屋去。高铭拽着两人,不容分说地拉回房间里了,谢远航像看出来了什么,瞅着范承和和高铭的争执,直暗暗偷笑。

他看出来了,高政委貌似粗人,心还挺细。其实谢远航也觉得,这一对似乎挺般配的,能理解大兵的人可不多,恐怕能接受他的人会更少,最起码,尹白鸽算一位。

几人没再多讨论,抓紧这段难得的空档时间,就着干硬的床铺迷瞪上了,都知道这个开局有点失控了,肯定已经惊动的要找的目标,恐怕接下来的麻烦更大,也会更难,更优质的体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