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辞别薛文贵,离开百草谷后,本应回府,谁知向思明途中改道,说是要顺便去见一位挚友。</P>
此去慈文阁花了大约整日时间,庵中香火兴旺,远近善男信女来此拜佛求神,常年不断,文人墨客也多慕名而来。</P>
墨月与姝儿下车后,望着眼前烟火缭绕的尼姑庵,自是好奇向思明为何要来此见挚友。</P>
“今夜我们便在庵中暂住,明日一早再行回府。”向思明与慈文阁的尼姑似乎挺熟,领着二人进了庵内,立即便有人过来与他耳语了一阵,但说什么,二人因隔太远却听不见,随后便被带去了房间。</P>
姝儿一脸的疑惑,她从未听父亲提起过在此还有挚友。墨月像是看穿了她的心思,笑道:“别多想,二叔今日特地转道过来,定然是有特别之事。”</P>
向思明的心情似乎很沉重,每走一步便感觉如有千钧之重。他穿过长廊,在尽头的房间里,终于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背影,又盯着那个背影看了许久,却始终无法鼓起勇气迈步。</P>
“晴儿!”向思明颤抖着喊出了那个名字,眼睛早就红了。背对着他之人却似乎只是微微怔住,而后轻声念道:“阿弥陀佛!”</P>
向思明望着那个单薄的背影,强忍住眼泪,直到她慢慢转身,抬头看了他一眼,面色平静地说:“施主别来无恙。”</P>
上次一别,已是半年前了。</P>
向思明重重地咽了口唾沫,又朝前走了半步,凝望着她的眼睛说:“半年了。晴儿,半年前,你曾让我给你半年时间考虑,如今期限已到,是否可与我回府啦?”</P>
“贫尼法号净月。净月从未曾与施主有过任何承诺,还请施主勿再打扰贫尼。”净月的声音如同轻柔的溪流滑过手心,向思明卑躬,恳求道:“你已惩罚我二十余年了,为何还要如此?我此番前来,恳求你与我回府,我们的女儿已长大成人,她需要母亲……”</P>
净月无动于衷,像是并未听他言语。</P>
向思明见状,忍不住叹道:“二十余年了,你为何仍不能原谅我。这些年来,我每日都活在自责中,不敢对姝儿实言相告,她以为你已不在人世。晴儿,此生有多少个二十年啊。我需要你,晴儿也需要你。”</P>
她听他提起姝儿时,眉目微微颤动起来,随后却又说道:“过去那个晴儿早已死了,在施主面前的是贫尼净月。施主,请回吧。往后无需再辛苦来回,慈文阁不再有晴儿,只有贫尼净月。”</P>
向思明还想多说,她却如一缕清风,从身边飘然而过。他怔怔地立在原地,像是一动不动的佛,待她的背影快要消失在长廊尽头时,终是没忍住,快步上去拦住她的去路,面色沉重地说:“姝儿出生后尚且不满岁你便走了,从小到大,她不知多少次问我为何自己没有阿妈。我不知该如何回复她,便只能一次次地骗她,说你已不在人世。”</P>
她依然面无表情,就像在听人讲述一件与己无关之事。向思明见她无动于衷,不由得沉沉地叹了口气,唉声道:“我知你恨我,不愿见我。可姝儿是你女儿,我此次将她带来了,你能否见她一面,让她知晓她阿妈还活着。”</P>
这时,不远处有人缓缓而来。向思明不好继续劝说,只好满腹无奈地转身离去。她并未回头,痛苦地闭上眼,朝着长廊另一侧走了过去。</P>
向思明步入房间,姝儿与墨月正在猜测向思明来尼姑庵要见的故人究竟是何人。此时,见他如此快便回来,慌忙收声。姝儿问他是否已见到故人。他仅说了一句:“见了、见了。”便再也无话。</P>
今日有不少香客留宿,故庵里准备了不少斋饭,众人聚在一起用餐时,也无人吱声。</P>
向思明原本就无多少胃口,不经意间看到个熟悉的身影正立于对面,且那双眼睛正望着姝儿。他慌忙看了一眼姝儿,发现姝儿正埋头用餐。当他再次抬头时,那个身影却已然不见了。他望着远方,落寞地叹了口气。</P>
晚上,姝儿与墨月同宿一室,待姝儿歇息后,墨月称有事便出了门。她站在向思明房间门口,鼓起很大勇气才敲门。向思明并未睡下,开门一看竟是墨月。</P>
“二叔,还未歇息吧?”墨月明知故问,“能否借一步说话?”</P>
向思明随她来到外面,月光清幽,凉风习习。他望着银盘似的月亮,心情也是无比凄冷的。墨月冷不丁开口说:“二叔,您今日来见的故友,已见过了吧?”</P>
向思明不知她为何会问起这个,不经意间迟疑了一下,无力地说:“见过了。”</P>
“可她似乎并不愿见您。”墨月心直口快,也不打算藏着掖着,“吃斋饭时,我全都看见了。”向思明无比惊讶,他只关注到了姝儿,却将一旁的她给忘了。这时听她如此一说,不免干笑道:“你都看到何事了?”</P>
墨月是何等聪慧的女子,一眼便看出了不对劲,又从尼姑的年龄,便不自觉地猜出了一些端倪,忍不住说道:“二叔,您今日要见的人,是否是姝儿姐姐的阿妈?”</P>
向思明惶恐不已,自己只字未提,她仅看了一眼,竟就猜得如此准确。他惊讶地看着她,她叹道:“在您之前,我实则便已看到。她那时已看了姝儿姐姐许久,我便在猜测此人是否便是您要见的故友……”</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