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涛也像撞球一样，立刻把贾昂的话反弹回去：“贺中书之新法已较蓟国轻薄许多，若此轻税仍要造反，岂非欲朝廷毫税不征乎？”</P>

游璘再度上场：“子曰为政者，民无信不立，去食去兵则无妨；是以轻傜薄赋为圣王之道。我皇圣明，宜循圣人之教。”</P>

游璘掉了书袋，贺瑞也针锋相对：“食兵仍居为政三要，系不得已方有去之之议，非可轻易略过。圣人亦云仁政需令民养生送死而无憾；今朝廷用度不足，堤未修，桥未筑，渠未开，路未铺，岂徒以圣人之言养民？”</P>

林凤仪还在想，王爷昨天也临时抱佛脚，不知有什么意见。</P>

结果皇上就点名了：“王弟以为如何？”</P>

看得出来，王爷讲得很小心，字斟句酌，他说：“度支司已计算，新旧法税收相差约五十万两，约占本朝一年银钱岁收之百分之七；若合计谷布等实物税数，亦占本朝岁收之百分之三。如废新法，势必调整预算，删节支出；此须先为计议。”</P>

王爷表面上不占立场，实际上应该是支持贺瑞的，因为大家都知道朝廷缺钱，各府部的预算已减到最低，实在不能再删了。</P>

王爷把删支出和废新法挂勾起来，虽未明说，实际上就是新法不可废。</P>

但游璘还不死心：“佾亲王所言甚是，然开源节流，本为文武百官之重责大任，圣王之道，不可因朝廷用度而加重百姓负担。”</P>

海涛又以得罪人的态势上场：“全体官僚减俸五成，看得补差额否。”</P>

这实在是气话了。但也确实，如果要再删预算，唯一还能减的就是官员自己的福利了，从薪俸、配车、护卫、特支费、办公费等等来减。</P>

但是，反方还是不死心：“减税必有振兴经济之效，则税收可增也。重税反而斲伤工商，不利税收。”</P>

这是昨天就反驳过的，贺瑞对于这种不依规矩的辩论方式，感到很无奈。</P>

皇上瞧了工部一眼，夏鑫也小心地说：“税法需各类作业细则搭配，不可不慎；现之查估作业尚未完全到位，致民怨四起。”</P>

这不知道到底站哪一边，只好让听者自己去认定了。</P>

停了半天，没人再说话。皇帝下了决心做结论：“众爱卿言皆有理。朝中有诸位忠君爱国之能臣，朕甚感欣慰。朝廷之用度不足，民之所需，百废待举，确为朕受天之任。帝臣不蔽，简在帝心，朕躬有罪，无以万方，万方有罪，罪在朕躬。</P>

朝用匮乏，然朕无意加重百姓负担。缺减之税额，请度支司并各府部调整支出，并责成尚书省拟妥撙节方案。朕宣布，屋税暨房租之法，废新从旧。”</P>

这一下，大家都没话说了。</P>

官员们掉书袋，皇上也掉书袋；但是，一般人论语可能只有前几章读得熟，皇帝却一下就引了最后面的尧曰篇，显然皇帝是个超级学霸。</P>

不过，皇上的结论，其实和两日来的廷议很多论点没有关系，明眼人一看就知道皇上早就决定要废新法。</P>

贺瑞出列，以又恭敬又威武的态势，丢出一个震撼弹：“皇上圣明。然，微臣之新法甫施行即遭废，显有重大缺失，微臣应为此负责；求皇上准微臣即日起辞官告老，不问政事。在此并谢皇恩，亦感谢诸同僚多年之相助与指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