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翠花三人进了县衙,岑国璋心里冷笑道,进了县衙,很多事就由不得你了!
审问翠花就在西厅公事房里,岑国璋坐在上首案桌后面,宋公亮在下首正襟危坐,执笔记录。特意叫来两位女牢子,左右看住翠花。陈大有带着两位捕快在门口站着,随时听用,同时严禁闲杂人等出入和随意窃听。
毕竟是朝廷命官坐堂审案,仪式感还是要有的。
丁六爷和苟福家的坐在旁边的凳子上,静声旁听。
岑国璋看到跪在桌前的翠花,也不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她。
时间在一点点过去,屋里的空气在一点点凝固。这份静寂化成了无形大山,一层层地叠加在翠花的身上。岑国璋观察到,她的额头已经泛光,应该是冒汗了,眼角一直在微微地跳动,心里的压力十分大。
“这位老爷,怎么还不开审?我们还有事,没空跟你在这里耗着玩!”一刻钟过去了,苟福家的终于按捺不住,不满地开口。
“混账!”岑国璋一拍惊堂木,把所有人吓了一跳。
“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吗?县衙公事房,公堂之一,代表着朝廷威严,岂容你这民妇胡言乱语!尔等身为尚书老大人府上的家仆,难道不知道皇威似天,官法如炉吗?来人!”
陈大有连忙应了一声。
“给这个咆哮公堂,藐视朝廷的刁妇掌嘴。”
“你敢”苟福家话还没说完,陈大有大嘴巴就抽上去了。
县衙公堂上,四位老爷最大,这是规矩。任谁到了这公堂上,只要官不比他们四位大,都得守规矩,这是朝廷威严。而陈大有这些小吏,就是靠这份威严吃饭的。
十几个耳刮子抽过去,苟福家的脸都肿了。她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连连磕头求饶。她是真的被吓住了。
“哼,再聒噪,就叫你吃板子。”岑国璋鼻子一哼地说道,心里却乐开了花。苟福家的真是神助攻。
她主动跳出来找打,自己正好借题发挥,敲山震虎。果真,看到苟福家的都被打得满脸是血,翠花浑身瑟瑟发抖。她从小在大户深院里当丫鬟,哪见识过这些。
嗯,可以趁热打铁了!
岑国璋一拍惊堂木,把屋里的人又吓了一跳,然后厉声道:“堂下跪着何人?”
翠花哆哆嗦嗦地答道:“民女翠花。”
“知道本官为何要审你?”
“回,回老爷的话,不知。”
“有人在韩尚书府外的墙上,写着‘杀千金者翠花’。”
岑国璋的这句话让翠花惊恐万分,她连连磕头道:“冤枉啊,杀千金的不是民女。”
这话说的,连一旁坐着的丁六爷都听出不对劲。只是他常在外面照应奔走,知道公堂之上,审案的老爷最大,而且翻起脸来六亲不认。所以虽然心里有话,却不敢轻易出声。
“不是你杀的,那你为何说谎?”岑国璋又厉声问道,“千金遇害那天,你悄悄进入到后花园,却不想千金循着你的气味,也跟去了。这件事,你为何隐瞒!”
翠花如同被雷电击中,整个人都僵在那里,满脸的不敢相信,嘴唇颤抖着,半天说不出话来。
看到这情景,众人如何不知,肯定是被岑国璋说中了。嘿,典史老爷还真厉害,他是怎么查出来的?
岑国璋知道到了关键时刻,努把力,就能突破翠花的心理防线。要是用错力,就会让她猛然间醒悟过来,死不认账。
他用一种很痛惜的语气说道:“我知道,你也很喜欢千金。那人暴起杀害千金时,你确实是拦阻不及。事后也心痛不已,看到五小姐为千金黯然伤神,更是心痛。只是担心被人知道你参与了杀害千金,就会被逐出府。只是事已至此,好好跟五小姐认个错,你们十年的主仆情分,难道还比不上一只养了一年多的小狗?”
翠花如释重负,瘫坐在地上,嚎啕大哭,“是我不好,我在后花园里与须生私会,不想千金跟着来了。当时有人路过,我们躲在暗处,千金挣扎着要跑出去,还叫了两声,引起那人注意。须生吓不过,情急之下就对千金下了死手。呜呜,我对不起五小姐。”
须生是谁?管他是谁!千金狗被杀的案子破了,剩下的事由尚书府处置,自己也操不上那份心。
岑国璋走出案桌,来到翠花跟前蹲了下来,和气善语地劝道,“这就对了。说出来,比憋在心里强多了。杀只狗而已,多大的事。五小姐只是一时气闷而已,知道原委后肯定会放下的。不会有事的。”
说到这里,他还故意微微压低声音,像是在给翠花出主意,“要是五小姐还气你不过,你就向她请个罪,再借机请求放出去,到时你就可以跟须生有情人终成眷属。听说五小姐早就许了人家,这两年就要出嫁。你都这么大了,不想陪嫁过去,不如借机求个恩典。”
翠花止住了哭泣,满怀希望地问道:“真的可以这样吗?”
“尚书府上的狗,外人杀了,是件不得了的事。府里的人误伤了,那就是小事。再说,千金是你一手带大的,谁也不相信你是有意去加害它。”
翠花连连点头,脸上的惶恐不安逐渐消失。
“好了,案子结了,我们县衙的担责也交卸了。翠花,在口供上画押按个手印吧。丁六爷,你是贵府上的见证人,也来画押按手印吧。结案文书和口供一式三份,其中一份,丁六爷带回府去,请尚书老大人过目。翠花也一并带回去,如何处置,是你们韩府自己的事。”
岑国璋说完一拍惊堂木,大声道:“本官宣布,韩尚书府上千金遇害案,结案!”
话语中带了点萧索,这案子破得太容易,让自己没有太多成就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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