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典史大人,小的验过,完全符合自杀迹象,小的用人头担保,这两人绝对是自杀!”
王二毛自信满满地打包票,岑国璋听到旁边的丁六,发出几不可闻的轻微舒气声。心里冷笑几声,我就知道,在你手里,谁死都是自杀。这也是我带你来勘验的目的所在。
“宋掌案,你对王二毛的勘验,可有异议?”
看着岑国璋一脸真诚的样子,宋公亮心里忍不住暗暗骂道。天底下只要是做官的,不管年纪大小,都是狐狸,唯一的区别就是小狐狸、大狐狸和老狐狸。
迟疑一会,宋公亮摇头道:“属下没有异议!”
“那就签押结具,定案收档。”岑国璋毫不迟疑地说道。
正要离开韩府,吴七爷过来拦住一行人。
“岑典史,我家老爷有请。”
韩尚书请我啊?我有点懵啊,要不要整理下衣装妆容再过去?可是看到吴七爷似笑非笑的样子,岑国璋还是老老实实跟着走,留下满脸疑惑的宋公亮,和一脸羡慕的王二毛。
“学生岑国璋,见过尚书老大人!”
韩尚书端坐在花厅里,穿着一身道袍,显得脱俗出尘。就是头戴的四方平定巾,比一般的要高大许多,好像头顶着一个书橱。
难道这是显示自己学富五车的行为艺术?
他放下手里的书卷,哈哈一笑,“岑典史客气了,我现在只是富口县治下的一介草民。”
岑国璋这才看清韩尚书的相貌,腰圆背厚,面阔口方,更兼剑眉星眼,直鼻权腮,真的是一表人才,只比自己的相貌差那么一点。而且年纪也不老,才四十多岁,在官场上属于年富力强的主力军,居然致仕了!
见到岑国璋垂手恭敬站在那里,没有出声,韩尚书捋了捋胡子,继续说道:“岑典史,查验得如何?”
“仵作亲验,刑房掌案在旁边监督,皆认定是自杀。”
“岑典史怎么不亲自勘验?”
“回尚书老大人的话,学生碰不得尸首,一碰就会恶心呕吐。”岑国璋理直气壮地答道。
“有这样的怪病,还要主持富口县的刑名侦缉事宜,真是难为岑典史。”韩尚书露出奇怪的神情,捋着胡子似笑非笑地说道。
“食君之禄,忠君之事。学生做了富口县典史,再难再苦,也要尽忠职责。”岑国璋抱拳面向北边说道,一脸的公忠体国。
韩尚书哈哈大笑,“岑典史,辛苦了,这里有纹银百两,拿去喝酒吧。”
“谢尚书大人。”
财神啊!见面就赏了一百两银子,看来得多找机会来拜见这位致仕尚书老大人。看着岑国璋被一堆银子耀花眼的样子,韩尚书的嘴角露出淡淡的笑意,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
岑国璋喜气洋洋地走出韩府大门,宋公亮、王二毛正翘首期盼。
“典史老爷”
“韩尚书说我们几个大老远地来勘验,着实辛苦,赏了一百两银子。二毛拿二十两,公亮拿三十两,我拿五十两。可有异议?”
“没有异议!”王二毛没口子地说道。
“大人,我们给多了。”宋公亮瞪了他一眼,转头过来低声地说道。
“不多,我们这是按劳分配,你们不嫌少就行了。”
“不嫌少,不嫌少。”王二毛咧着嘴说道。
“不嫌少就好。只是要记住了,韩老大人的赏钱也领了,嘴巴就严实点,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不用我再三交代了吧。”
宋公亮和王二毛脸色一正,连忙应道:“小的们绝不敢多说半个字。”
岑国璋满意地点点头,朝站在旁边的吴七爷笑着作揖,告辞离去。
韩尚书听完吴七爷的禀告后,刚才还浮在脸上的胜券在握,慢慢消散,沉吟许久后说道:“好生盯着这个岑典史,这个家伙,我有些看不透啊。”
“老爷过滤了,老爷看不透他,只是因为隔得太远了。再说了,这种小角色,真要是看出什么来,捏死他还不跟捏死只蚂蚁一般。”吴七爷安慰地说道,“看他拿银子的样子,一看就是个贪鄙之人。”
“不,不大一样啊。”韩尚书感叹了一声,却没有说到底哪里不同,而是继续说道,“再小的角色,也是朝廷命官。谋害朝廷命官,就是越线坏了规矩。而今敏感时期,多少双眼睛盯着我,不敢轻举妄动啊,凡事慎重些。”
韩尚书烦躁地在书房里走了几圈,突然停住脚步,那双星目透出灼烈的炽热,低声问道:“老二在哪里呢?”
“回老爷的话,二爷现在府上。”
“嗯,叫他去洪州城跑一趟,把前三月的账目跟乐王府的人对一下。”韩尚书的嘴边眼角荡起一份春意盎然的笑容。
听了韩尚书的话,吴七爷的嘴角微微一抽动,连忙低着头,轻声问道:“马上叫二爷出发?”
“嗯,马上就走,坐船连夜到洪州城。”
“遵命老爷,小的马上就去安排。”吴七爷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