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打探消息的人回来,还没来得及开口说上一句话,几个藩司的胥吏喘着粗气,吐着舌头跑了过来,说几位大人请丘大人过去,还说这事只有富口县正堂能理了。
丘好问心里一咯噔,心里已经有了数。
这个岑益之啊,可敢下狠手,挑这个时节,万众瞩目,直接往韩尚书心口上捅刀子。难怪他撒丫子就跑。等韩尚书回过味来,拼着谋逆造反的罪名,也要把他给剁了喂狗!
谋逆造反?!原来这就是师弟嘴里说的药引子啊。
想到这里,丘好问心里有了期盼,急切地想看一看,韩尚书的脸是被气成酱菜色,还是被气成了猪肝色。
还有这药引子的效果到底如何?
“前面带路。”
到了南城门口街道上,刘存正等几位三司的官员,以及其他几位闻讯赶来的洪州府等地方的官员,一起坐在彩棚里,脸色尴尬。
前面跪着莲蕊和荷枝两位,一人举着一幅横幅。一幅是“为主申冤!还主清白!”另一幅是“公奸儿媳,罪孽滔天!”
这是把韩府的脸摔在地上,用鞋底面使劲地踩碎了,和着臭狗屎,一块搅拌了,再敷在韩府人的脸上。
果然,韩府有头有脸的人,除了一脸悲愤、舍生取义的吴七,其余的跑得精光。
“诸位大人,这是怎么回事?”丘好问好奇地问道。
有好事的官员连忙跳出来,把这丑事又说了一遍,吴七挡都挡不住,脸上更添愤慨,恨不得与这伙子幸灾乐祸的家伙同归于尽。
“出殡队伍刚到这里,莲蕊和荷枝给我们回礼,那四位健妇不知为何,突然身子一软,倒在地上。莲蕊和荷枝也跟着往地上倒。我们见事不好,连忙叫人上前去搀扶。虽然男女授受不亲,可事出有因,顾不得这些。”
“刚扶住这两位,她们就拼尽全力,打出这两幅横幅,还竭斯底里地喊着,什么韩尚书为老不尊,贪图美色,儿媳,强行霸占还有些话,在下实在不便说出口。然后还呈上一封书信,说是她们主子,韩府二少奶奶的遗书,里面是对韩老尚书的控诉。最后还说,她们的主子是韩氏父子联手害死的!”
靠,这么劲爆!韩氏父子不仅共淫一女,还害死了人家。
只是这加害到底是怎么个加害法?世上有很多加害法,有惨烈的,有歹毒的,也有带颜色的。父子联手对一个国色天香女子加害,就不得不引起许多事不关己,只想吃大瓜的人的翩翩联想。
你不能说这些毫无同情心。但世上大多数人都是这样麻木的。事不关己,他们无法感同身受。在他们的眼里,韩二少奶奶的悲惨命运,远远没有她与韩尚书父子两人在床榻的那点事吸引人。
“诸位,这案子我怎么能审?”
“丘大人,这案子就发生在富口县城南城门,苦主、检举人、事主,都是你富口县人,你身为富口县正堂,不该你审,该谁审?”
刘存正早就跟其余几位同僚交换了意见,义正言辞地说道。
丘好问扫了一眼,街道上站满了百姓,还有不少站上了城墙,乌泱泱有数千人。大家一边密切关注着动向,一边交头接耳地低声议论着。嗡嗡声响,像田野里一堆堆的牛虻。
我的好师弟,难怪你跑得那么当机立断。
“诸位,这案子无头无尾的,苦主又死了好些天。现在也入殓了,总不好开棺吧。还有这案子只有这两个丫鬟的口供,还有一封苦主的遗书”
他正要说这遗书不知是真是假时,心头一转,连忙改口道:“这无头案,我怎么断?”
是啊,这没头没尾的怎么断?在场的官员都理解丘好问的苦衷,可是没人愿意挺身而出接过这份差事。
“诸位,要不另请审案高手来吧。这案子,我们富口县断不了!”
断不了才好!丘好问心里念了一句,然后斩钉截铁地说道。
刘存正等人面面相觑,最后一位官员猛拍额头,“今天岑大人不是来了吗?他可是神断,天底下没有他断不了的案子。快去请他,快去请他!”
胥吏们奉命,闹哄哄到处乱跑找人。最后有人跑回来禀告道:“诸位大人,岑大人说有急事回江州了,我们赶紧去追,可赶到码头时,岑大人一行人已经上了船,扬帆而去,连帆影都看不到了。”
嘿,跑得真快啊!
丘好问也破罐子破摔,当即道:“来人,将横幅与口供立即封存,莲蕊和荷枝收押入监。本案我富口县审不了,马上递呈江州府衙,请上面的大人审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