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遍数史书,异族入侵一次中原,三皇五帝传下的文明就会动荡一回。西戎入侵,周灭东迁,动荡了一次;前汉末年,三国纷争,五国十朝走马换灯。中原大伤元气,五胡乱华,又大动荡了一次。”
“景朝末年,武夫乱国,鲜卑契丹肆虐北疆。陈朝羸弱,屡遭大败,而后南渡偏安。契丹、室韦等异族轮番肆虐中原,长达百年。又是一次大动荡。”
“而后盛朝北伐,一统天下,虽有瓦刺、亦力巴等异族扰边,但屡屡出击,开疆扩土,国祚延绵三百多年。最后不小心让末邪人偷了鸡,占据中原十余年,又动荡了一次。”
“这些动荡让我们有好的改进,也有坏的变化。可是最后我们都挺过来,真得如益之你所说,这是因为我们的文化、政制、科技比他们强得多。”
说到这里,王云语气里有些忧心忡忡。
“现在如你所说,泰西强国要来了,带着并不差的文化和政制,还有高超许多的科技,打败了我们,到时候不再是他们学习我们,融合进我们。而是我们学习他们,融合进他们。”
说到这里,王云的眼里满是悲哀,“届时我们不再用国字,却在学夷文;不敬祖先,却重夷人;不喜华夏文化,却爱夷洋文化唉,那就真的是亡种灭族!”
王云坐回到椅子上,低着头黯然道:“益之,你可知,刚才我想明白亡种灭族之事后,第一个念头是什么吗?”
“老师,学生不知。”
“上疏,立即上疏!”王云低声说道,“当时我的心里,有一个声音就像在打鼓一样这么跟我说。可是,等我稍微清醒过来,却是非常明白,这份奏章永远叫不醒朝中的那些人。我太熟悉这些人了!”
王云的眼睛里透着寒光,里面藏着有悲哀、不屑和愤怒。
“这些人读着延续上千年的经书,咬文嚼字、雕章镂句地做着学问,然后做出了莫名的清高和骄傲,最后一辈子生活在一个虚幻的世界里。表面上温文尔雅,可任何会危及到他们的学问,其实也就是他们立足此世的根本时,就会歇斯底里,痛斥为异端邪说,一棍子打死。”
“这些人严于律人,宽于律己。满口的仁义道德,指责别人过错时,振振有词,仿佛他就是先圣和公义的化身。暗地里呢?争权夺利,功名利禄。指望这些人能够睁开眼,看明白这个世界,你还不如指望狗改了吃屎,狼改了吃肉。“
听着老师如此激愤的话,岑国璋知道,今天的话,真得刺激到他了。这也正是自己的目的。从《三海诸国志》到《京华时报》、《江宁时报》,自己小心策划,为的不就是今天了吗?
朝中那么多大腿不抱,偏偏选中了王门一脉。就是因为选来选去,这一脉的人,从老师王云到诸多师兄弟,都是本朝中最务实的那一拨人。
他们的脑子没有被圣贤书读傻了,没有被科试考愚了,他们还有自己的理念,还能独立思考。更重要的是,他们有抱负,有热血。他们知民间疾苦,同情百姓,他们的理想是在这片土地上,为这片土地上的百姓建立一个没有疾苦、公平公正的世界。
如果他们都靠不住,岑国璋都不知道该去靠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