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旨完毕,众人忙着去拍展驸马、于藩台、李臬台和魏粮台的马屁,岑国璋露了个脸,告罪一声,却悄悄找上了汪置。
“汪公公,下官有些事想请教,在望江楼置办了一席,还请赏脸。”
汪置看了看他,呵呵一笑,欣然赴宴。
望江楼在洪州城西,正对着章江和梅岭,风景不比滕王阁差。
走进雅间,顾光庸和郑若水正在里面等着。
“汪公公,我来介绍下,这位是恒源通大掌柜,顾白石顾老板,这位是隆利昌大掌柜,郑若水郑老板,都是在下的好友。听说汪公公从京里来,一再托我,想拜见公公一会。”
“原来如此。”汪置一脸的我知道你没怀好心,呵呵一笑,挥手不在意地说道:“坐吧,都坐吧!”
“对了,岑大人,以后不要叫我汪公公,我姓汪,名置,抬举我呢,叫一声汪公子就好了。”
汪置,这名字有意思。
岑国璋心里刚念叨一句,突然闻到一股异香。嗯,听说内官们由于身体缺陷问题,总是有股子尿骚味,所以他们有钱了喜欢熏香。
只是别的内官的香,浓郁刺鼻,直往你的肺管子里钻。汪置的不同,他的香像一缕盛夏时节清凉的风,在你的鼻子、喉咙、肺里转一圈又出来,顺带着把你的一缕魂魄也勾跑了。
再看看他鲜花一般的容貌,雪白的肌肤,唉,妖孽啊!
“汪公子,敢问一句,你老在哪个衙门当差?”岑国璋正胡思乱想着,顾光庸问了一句。
“宗人府。”汪置眼珠子一转,笑着答道。
宗人府?你可真敢说。二十四衙门当差,不寒碜,说出来别人只有仰慕,绝不会偷着笑,除非忍不住。
不过宗人府确实有一批内侍,专门分发到宗室王爷、公主驸马府上听用。这个汪置,身份如此神秘,还真不简单。
“岑大人,你干巴巴地叫我来,有什么事吗?”汪置直奔主题道。
“汪公子,有笔钱财,想跟你分润一二。”
“钱财?!”汪置一听到这个,立即精神了,“什么钱财?怎么发财?”
“汪公子,不着急,时间充裕,我们慢慢谈。白石,叫伙计们上菜。”
汪置不愧是任公身边带出来的,听到这里,也不着急了,笑呵呵地说道:“洪州城乃豫章之首,汇集了各处的美食,今天在下就好好品尝一番。”
“定不会让汪公子失望而归的。”
很快,伙计们流水介地上菜,藜蒿炒腊肉、米粉蒸肉、三杯鸡、豫章酥鸭、莲花血鸭、星子湖胖鱼头摆了满满一桌。
汪置尝了一口,又香又辣。辣得难受,却又欲罢不能。
此时的豫章菜,跟隔壁的荆楚菜一样,都已经初具成形,把传入一百多年的辣椒作为主打味道。
岑国璋连忙叫伙计端来冰水来,汪置是一口水,一口菜,越吃越辣,越辣越吃。不一会,吃得香汗淋漓,吐舌头大口出气。
“过瘾啊!”
汪置吃了一些菜后,终究不喜欢如此辣味,还是放弃了。岑国璋早就准备好,叫人端上几道淮扬菜。
汪置就着这些菜,吃了一小碗饭。吃完后马上有小火者捧上一杯清茗,汪置接过来,喝了一口。那小火者又双手端着一个比碗略大的盆,在那里等着。
汪置漱了漱口,把嘴里的水吐在盆里。第二位小火者端上盛着清水的铜盆,汪置把他玉葱一般的手在里面洗了洗。第三位小火者马上地上热乎乎的毛巾。
汪置就着擦了擦,挥挥手,示意三位小黄门都退下,开口道:“我们直入主题,说吧,什么事?”
岑国璋看了看站在汪置身后那位牙牌太监,笑了笑。
汪置眉头皱了皱,转过头去对着那位太监点了点头,那人径直出去了。
“老粟是耶耶派在我身边的,在司礼监挂了牌子,出来跟地方交涉方便些。”
听着汪置这天高云淡的语气,再看看刚才他那做派,真的跟王孙贵胄并无两样。
岑国璋懒得去深究这些,看到没有外人,开口说道:“汪公子,这乐王、韩苾、曹南星等,还有赵家等地方世家,谋逆事败,悉数被执后,他们名下的产业可就是逆产了。”
汪置听弦知意,眼睛变得透亮透亮的,就跟两盏探照灯似的。
“这可是一笔大数目,还请岑大人给在下透个底,让我心里有个数。”
“豫章抚院共抄没逆产,良田三十三万亩,山林七十五万亩。茶山瓷厂五十二处、商铺字号六十八处、当铺四十七个、街房三千间、府邸别院一百一十处。田产、茶山、瓷厂大部分在豫章。丝绸厂、商铺、街房、别院,分布在洪州、江州,江汉的江夏城,荆楚的潭州城,江淮的庐州、舒州城,以及江宁,平江,余杭,扬州等地,京城也有。”
听到这个数,汪置情不自禁地心跳加快,脑子里甚至有些晕眩。
这些王八蛋,大肆收刮民脂民膏,居然攒下这么多家底,真的好大一块肥肉啊。
可是越是这样,越要谨慎。耶耶说得对,这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人家跟你无亲无故,干嘛上赶着送钱给你,肯定是要图你什么。
先问清楚了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