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三家还是不愿意降?”岑国璋微皱着眉头问道。
站在他对面的是拜香教两淮总坛护法长老,姓王。
天道教江淮分坛副坛主,姓张。
红莲教执事长老,姓夏。
三人面面相觑,过了一会,王长老傲然地说道:“我们有无生老母降下的神兵神将,刀枪不入,百毒不侵!”
张坛主嘶哑着嗓子说道:“天道人心,悉数在我。十万民众,身负血海深仇,同仇敌忾,上下齐心。以此念此心凝聚成军,无坚不摧!无敌不克!”
岑国璋看了一眼此人,听说这位曾经是位秀才,不知为何就拜入天道教,成了骨干高层。
听了两人的话,岑国璋没有做声,把目光投向红莲教夏长老。
他个子高大,但是神情有些激动。脸色发红,目光游离。
“红莲教是个什么章法?”
夏长老过了一会答道:“除恶不尽,我们不降。”
岑国璋长叹了一口气,“十万盐户杀官造反,朝堂上那些才德之辈,各个喊打喊杀,就跟刨了他们家祖坟一般,完全不顾仁义之德,怜悯之心,恨不得把十万盐户斩草除根。”
“本官在淮东私访了两个多月,知道盐户的疾苦。怜我世人,忧患实多!”说到这里,岑国璋的眼睛里泛起微微亮光。
“本官想给十万盐户留下一条活路。千难万险,活着总是有机会。”
“可是过往岁月里,我们这些盐户,都是生不如死。”夏长老流着泪说道,“怜我世人,忧患实多!这只不过是文人骚客,酒后兴余的感叹之词。我们的疾苦,他们又了解过多少!”
说到这里,他咬着牙说道:“手握钢刀,杀尽恶人。”说罢,转身离去。
岑国璋看着他的背影,一直目送到完全看不到,这才收回目光,看着拜香教和天道教的两位。
“你们跟红莲教一样意志坚定吗?”
王长老此时的脸就像开了一个染料铺子,青白紫红,一一闪过。最后他狠狠地说道:“朝廷必须要放开对拜香教的禁令”
“不可能!”岑国璋毫不迟疑地插话道,“现在是我给你们机会,活命的机会,不是让你们提条件的。”
王长老狠狠地看了一眼岑国璋,往地上吐了一口浓痰,转身也走了。
“张坛主,你们天道教也想玉石皆焚?”
张坛主神情复杂地看着岑国璋,像是在想什么。最后抬起头,苦笑道:“事到如今,不得不发。”
“那就是还要做过一场。你们啊,不到黄河心不死。黄河就在北边,有什么死不死心?。我们看你们,只想着火中取栗,早晚会被大火烧为灰烬。”
张坛主没有言语,只是拱了拱手,转身也离去。
一身男装的俞巧云端上一杯热茶,递给岑国璋,轻声地问道:“老爷,这是谈崩了?”
“拜香教,裹挟着数万民众,只顾着以此威胁朝廷,好解教禁;天道教,应该是奉了寿王的密令,要把这淮东搅得稀巴烂。在他们眼里,十万盐户的身家性命,只是筹码而已。”
岑国璋叹息道,“唯独这红莲教,应该一心为了盐户们。只是他们以往吃过的苦太多了,谁也不信,也不愿意信。他们存了死志,想用残躯化为烈火,把世上一切不公焚为灰烬。可惜”
“盐户们难道看不出拜香教和天道教的不怀好意吗?”俞巧云恼怒地说道。
“盐户们世世代代被欺压了上百年,困苦不堪,在这人间地狱里碾转挣扎。他们需要光,需要温暖。可是没人关心他们。盐官、盐商只知道敲骨吸髓。朝廷,远在天边,根本不管他们的死活。这个时候,拜香教、天道教趁虚而入,把他们聚在一起,互相扶持,艰难度日。”
“这种情况下,对于数十万盐户们,拜香教和天道教一个香主的话,比我这狗官要管用多了。只是我们时间太短,澹然先生率领的工作组,在淮东暗中活动不到半年。能争取的人心,还是太少了。”
俞巧云犹豫一下,最后还是开口了。
“老爷,这些都是穷苦百姓,能不能饶过他们?”
岑国璋看了一眼她,缓缓地说道:“巧云,你知道我对盐户们的安排,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