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过神来的展延寿叫人四处去打听消息,然后得回来一堆互相矛盾的消息。
有的说杭州城确实被逆贼攻陷了,是内外勾结。
也有的说这是谣言,杭州城还在朝廷手里,反倒逆贼被官兵围在了衢州城里,困兽犹斗。
有的说天理教教主旦余琦自称天子,大封群臣,纠集了五十万大军,浩浩荡荡举兵南下,说是要在闽海、两广一带建立地上天理国。
有的说不止天理教,两浙江南,包括豫章闽海的部分府县,源出白莲教的二十四个教派,以及三十六座山寨,在仙霞岭歃血为盟,奉天理教教主旦余琦为盟主,因为旦余琦是前盛朝流落民间的章武太子的后裔。
这些消息有鼻子有眼,说的人指天发誓,绝对真实,是某位亲朋好友亲口对自己说的,他刚刚才从浙西回来。
展延寿和张文钊无从判别这些传闻是真还是假。
“展公,不知你发现了没有,这些消息说叛军势大,攻城略地的多。说官兵平叛得力的少。”
展延寿脸上的肉忍不住一阵抖动,“这可能是乱贼在截断驿路后,故意散布的谣言。也可能是南边的形势跟传言的差不多,逆贼势大。只是被人口口相传,显得光怪陆离。”
“是啊,展公,这些乱七八糟的消息,我们也不好写进奏章里。”
“是啊,一旦被证实是谣言,我俩还会被问一个谣言惑众,动摇人心的罪名。”展延寿默想了一会,最后决定道,“奏章里不能写,我们就把收集的消息写在私信里。我写给洪首辅、任公、覃阁老和汪部堂,你就写给你的同年和同乡们。希望这些消息能让他们早做决定,尽快把主帅定下来。就算主帅还定不下来,也要赶紧把驿路和消息疏通,不致于京师和东南两头瞎。”
“展公,我们的船只能不能再快些,尽快进入淮安城,拜会江淮藩台杨大人。”张文钊建议道。
“志勉,你是想让我用钦差关防给杨良玉撑个腰?知会江淮都司,派一队兵南下江都,先行打通驿路消息。”
“是的展公。想必杨大人也早就察觉到不对,只是扬州府属于江南藩司管辖,他无法越境行事。怕是跟我们一样尴尬,一堆的小道消息,不知真假,不敢写进奏章里,只能写进私信里。”
张文钊看了一下展延寿的脸色,继续说道:“展公的钦差关防,多少能让江淮都司调三五百兵南下,探明真实情况。只是如此以来,展公就要担上大干系。”
展延寿幽幽地说道。
“知道,我只是南下宣读赐谥追赠诏书的钦差,擅用关防调兵,事后会被御史弹劾的。此罪可大可小。只是前些日子,我跳出来跟他们抢主帅的位子,已经恶了他们,免不了会被落井下石。”
“志勉,”没有迟疑多久,展延寿下定了决心。
“展公,请吩咐。”
“你的青龙雪茄烟不是还剩两支吗?分我一支吧,我也就心中无憾了。”
张文钊抬起头,看着展延寿那张俊朗的脸,忧心忡忡中带着几分坚毅。一时间,他的双目有些湿润。众正盈朝之下,却还是有那么几位真正为国为民者。
展延寿抽着雪茄,在烟雾中吩咐门外的管事:“跟船夫们说,本官加三倍脚钱,只求最快赶到淮安。”
在淮安城,展延寿和张文钊下了船直奔淮安城藩司衙门。
杨瑾见到两人时,吓了一跳。
“展公,张少卿,你们这突如其来的,我怎么没有接到滚单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