勇卫右军全军覆没时,广安王一行刚入邳州。
队伍进到微山湖,广安王听说西岸是汉高祖故里-沛县,非拉着李浩等人,离船登岸。在汉高祖故里,一座荒废的土围子上,好生祭拜了一番。
祭拜完当然要喝酒。没有皇上和王妃约束的广安王敞开了,喝了足足一晚上,到尽兴时,高唱《大风歌》。
“大风起兮云飞扬,安得猛士兮守四方。”
广安王在某一刻,恍如汉高祖附身,拔出宝剑,追着人乱砍。嘴里还嚷嚷着他砍得是韩信这个大逆贼!
喝醉酒,连皇上都认不出的广安王,谁敢跟他较劲?各个吓得四处逃窜,就连李浩、赵禹霖都不例外。李浩还被追的摔了一跤,啃得满嘴都是泥。
幸好有随从门生冒死冲上来,把他拖走,这才得以在剑下逃生。
喝醉后,广安王足足睡了一天一夜。醒了还是晕头晕脑的,在沛县又停留了两三日,这支庞大的队伍才又重新启程。
这一行人有足足二十艘大船。
广安王占了最大的那艘船,他的内侍随从属官,占了足足五艘船。
宣抚副使博翰公占了一艘船。判书公事,宣抚司第三把手赵禹霖赵翰林又占了一艘船。然后其余参军、通判、经历合伙又占了四艘船。
其余数百位书吏、行走、随从、旗官全挤在剩下的六艘船里,满满当当的。
一路上因为过于拥挤,一点鸡毛蒜皮的事能吵翻天。为了给他们调解纠纷,把赵翰林的嘴巴都急出两个泡来。不过这样也显得他为国为民,劳心劳力。
“博翰公,诸位同僚。”赵禹霖施施然走了进来,向李浩和几位参军、通判拱拱手。大家都是翰林院、都察院出来的,往日都是属于被奸邪排挤,满腔抱负难以施展的忠良之辈。
现在终于有了一展宏图的时机,所以除了与地方的官员和名士们把酒言欢之外,他们有空就聚在一起,高谈阔论,畅想未来。
“启泽,为何姗姗来迟?”
博翰公身穿一身道袍,头戴四方平定巾,志向高远,比往日更像胸怀经天纬地的不世高人。
“好叫博翰兄知道,又是那些泼皮杀才,一大早就堵上我的门。那个说同伴偷了他随身携带的行李。这个说同舱的弄坏他的箱子。还有经历所的人说照磨所的人,昨天半夜喝多了,高声胡唱,让他们彻夜难眠。”
李浩的脸皮忍不住抖动了几下,其余在座的参军通判,也是一脸的讪讪,不好出声。
宣抚司里的书办随从,都是各位大人的亲属下人。
这些人以前跟着自家主人,过得太清苦了。尤其是看着其他实权大人们的亲友下人们,各种的进账,眼珠子都熬红了。
现在终于得了份优差,各个使出十二分的手段,挖空心思捞钱,不仅想把此前那些年的亏空补上,还要把后面几年的预支挣出来。
打着主家大人的旗号,对沿途官员用各种名头敲诈勒索。对地方各类人,有钱必应。
只要给银子,盖着宣抚司经历司、照磨所、机要房等下属衙门大印的条子,满天飞。从包打官司到改鱼鳞册,从优待入县学到免赋减税,悉数都有。
真正做到了包揽一切,宣政抚民。
至于这些条子管不不管用,这些书办随从们就不管了。反正银子到手,办不成事,也是地方官员不给宣抚司面子,以后找机会惩治就是了。银子是万万不会退的。
其余的还有夹带关外特产,利用宣抚司的船只一路免税,运到江宁转手倒卖,赚得“辛苦钱”
这些腌臜事,李浩等人都是知道的。
但是在他们看来,都是无伤大雅的小事。这些亲友随从,跟着自己好些年,劳苦功高,现在有机会贴补一下,人之常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