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已经是寒冬,院子里残凋萧索,一片冷然。
陆成繁背对着寿王,终于又开口了,语气听不出太多的波澜。
“寿王,我是来跟你谈大事的,不是来任你羞辱的。如果你不愿意成就大业,也无妨,我告辞就是。这大好河山,就让有德者居之。”
听到陆成繁话语里的决然,寿王也知道火候差不多了,再闹下去,真得可能一拍两散。
“我信你,可我信不过旦余琦。他兵强马壮,已经占据东南,兵出江北江西,怎么可能会与我划江而治,平分天下?”
听到寿王终于愿意谈起正事来,陆成繁转过身来,看着寿王说道。
“寿王爷,你不愿轻举妄动,想必还怕另外一个人吧。朝廷任命岑国璋为两江总督的旨意,已经明发天下。他在西北花了两年多时间编练出来的陕甘新军,即将东出潼关。你还想再看看,再等等,是吗?”
“是又如何?”寿王傲然答道,毫不避讳。“我要是连这点眼力都没有,早就被先帝,你的亲老子给剁碎了喂狗。”
陆成繁听到寿王把他最大的秘密说出来,脸色变得铁青,一双杏眼死死盯着对方,喷射出的怒火,几乎要把整座屋子都烤化了。
最后,他还是咽下那口灼热得几乎把他自己都火化掉的郁闷之气。他不愿再提一个字,去谈及那件事,而是继续说着正事。
“寿王爷,你怕岑国璋,难道以为旦余琦不怕吗?”
寿王冷冷一笑,“我当然知道他怕,所以才叫我在河阴起事,奔袭京师,好牵制岑国璋,给他挡这暴风骤雨。呵呵,想得挺美!只是这样的话,是不是当我是傻子?”
“寿王,只有两头开花,同时发作,让岑国璋首尾难顾,才有机会让他露出破绽,一刀了结了他。否则的话,等他收拾了旦余琦,寿王,你也是砧板上的鱼,逃不掉的。”
寿王的目光闪动着,心里做着激烈的斗争。
确实如陆成繁所言,岑国璋的杀伤力太大了。
谁都知道,这两年他在陕甘苦寒之地,埋头编练新军。荆楚、江淮、黔中以及陕甘本地的兵源,源源补充进去。然后再用灵武右镇、河湟中镇、居延后镇和洮岷高地等处,心怀不轨的乱民逆军做磨刀石。
谁都知道陕甘新军是一把非常锋利的刀,但是谁也不知道这把刀到底有多锋利。居心叵测之心不敢去尝试,却总想怂恿别人去试一试。
但是没有人愿意做傻子。
看到寿王似乎有所心动,陆成繁继续劝道:“王爷,旦余琦苦心经营,终于赢得这一局,搅动了天下风云,让正弘老儿束手无策,只能又把岑国璋调了出来。看上去他气势汹汹,传说中的陕甘新军,更是不可一世。”
“只是这些坊间传言,王爷你信多少?岑国璋和明社最厉害的就是造势。天下卖得最好的几家报社在他们手里,三分功绩能吹嘘成十二分,中流本事能吹嘘成超流的。久而久之,大家都被他们唬住了。”
说到这里,陆成繁看到寿王眼睛里闪烁,于是继续加把火添把柴。
“无非就是豫章的乐王死鬼,还有黔中,淮东和灵武的几场战事而已。乐王,那样的废物,换王爷你去,一样的手到擒来。”
“黔中土司,早就没有当年思播两土司称霸西南的实力。几十家土司,各怀心思,一盘散沙。还有淮东,就是一群私盐贩子,装神弄鬼的神棍而已。王爷资助过那些人,也知道那些人底细。有多强?”
说到这里,陆成繁下定论道,“所以说,岑国璋的本事和功绩,都是明社靠着手里的报纸吹嘘出来的。真正几斤几两,王爷你不心知肚明吗?确实有几分本事,可没有那么神奇!”
寿王终于缓缓地点了点头,陆成繁心里轻轻地长舒了一口气。
“父王,岑国璋的兵过来了。”寿王二王子冲进来大声道。
寿王吓了一跳,“这么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