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小烛的生母正是曾经的第一恶妖,不渡海之主妖王若螭,而她的生父,却是当时的第一仙门承天门太上长老唯一的弟子,月如烛。
昔年妖王若螭为祸人间,恶行累累招致一众仙门联手围剿,可因为这位妖王法力高深,非是人间修士能对付得了的,以至于当时参与围剿的修士们浩浩荡荡地来,伤亡惨重地走,连带承天门的月如烛长老,都被对方掳回了巢穴。
是见色起意也好,报复承天门也罢,总之妖王若螭从此便与月如烛有了纠葛,只是他二人的纠葛,旁人却不大能看明白,至少岑双这个与之只有一面之缘的外人,是无法明白的,衣衣当年虽然与月小烛一路逃亡过来,可实际上知道的也不多。
那时衣衣因为离开她的“故乡”太久,法力远比岑双第一次遇见她时还要低微,仅半只脚踏入仙人之境的修士都能轻松将她压制,可想而知她这些年在人间的处境,偏生衣衣又不是个安分的,往往今日针对完修士,明日又去招惹妖怪,有一次便玩大了,惹到了恶妖录上的主,被一路追杀到不渡海。
因着当年妖王若螭被凌宣上仙亲手封印,此地还残留着对凡间生灵杀伤性极大的上仙威压,不渡海便渐渐成了凡人与妖精均不敢踏足的禁地。衣衣被恶妖打伤,跌入不渡海之下,惊动封印中残存的仙气,险些被直接绞杀,还是若螭忽然现身将她拉走,躲过那一击。
若螭被封印在不渡海下将近五百年,曾经第一恶妖的煞气被杀得所剩无几,即使凌宣的封印并非无解,她一个被废去大半修为的妖怪,也不可能凭自己冲破封印,何况她还有个尚且年幼的女儿需要妖力养育。
所以当时,她用自己仅剩的力量卖了衣衣一个人情。
衣衣起初并没有认出对方就是五百年前那个风流美艳的第一恶妖,反倒是对方救下她之后,认真打量了她两眼,忽然道“是你五百年前那个胆大包天,与你一道闯入本王洞府的妖怪呢”
衣衣便知道了她的身份,也知道她在问谁了。彼时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任衣衣心中如何惊疑不定,也只得如实回答“他啊,我也不知道,他去了天宫,从此就没了消息,也不知道是日子过得太好将我忘了,还是”
后来衣衣在跟岑双说起这一段奇遇时,曾趁此机会询问过岑双在天宫时的经历,但岑双并没有回答她,反而露出一副不想再提的样子,衣衣便没再追问,有些感慨地道“你这般作态,倒是和那个若螭有些像,之前我问她怎么还记得我,她说了句毕竟是那时候,之后就什么话都没了,莫名其妙的你应该懂吧”
岑双不懂。岑双只是一听到“天宫”这两个字就来气,他怕自己忍不到修出仙骨那一日,就抄家伙打上天宫报复他们,所以选择不闻不问不听不想,和那个被仙人封印了五百年,却给修仙之人生孩子的妖王可完全不一样
所以他果断将话题带了回去,询问衣衣被若螭搭救之后的事。
其实就算不问,岑双也能猜到一
二,既然那若螭如此疼爱幼女,为了她连自由与妖力都顾不上,那么当机会摆在眼前,对方定会不顾一切想要将她的孩子送出去。
正如岑双所想,衣衣可不像他,对阵法封印什么的知之甚少,她在这方面的天赋甚至连许多精修此道的仙人都望尘莫及,便是上仙留下的封印,她也能寻到破解的办法,当若螭知道这一点后,便让衣衣帮她照看月小烛,而她则独自入洞府闭关了数日。
再出来时,她将月小烛彻底交到了衣衣手上,用她的性命,配合衣衣撞开封印,将衣衣和月小烛送出了不渡海。
她当年被仙光法宝伤得太深,修为也被废过一次,还损了根本生下月小烛,其实也没多久好活了,如今能将她的女儿送出这个暗无天日的牢笼,她自然没什么不能舍弃的。
但不管她的出发点如何,终归是对衣衣有恩,所以当她临终时请求衣衣带着月小烛去承天门找月如烛,还让衣衣给月如烛带一句话时,衣衣没怎么想便答应了。
她们那时候哪里能料到,那位月如烛月长老,早在五百年前自绝经脉修为后,就自请进入承天门犯了大错的弟子才会被关押进去的绝尘峰,从此不问世事,没过几年,便在那里郁郁而终。
承天门的新老修士们,甭管是否还记得月如烛这号人,但一听到他们太上长老唯一的弟子因那恶妖而死,谁不气愤谁不怨恨何况衣衣还抱了个小半妖过来,说那是月长老和那恶妖的孩子奇耻大辱简直奇耻大辱
普天之下,谁不知道妖怪搞出半妖这种四不像的东西,是为了羞辱凡人啊
当下新仇旧恨算一起,火冒三丈的修士们即刻对衣衣二人展开了追杀,甚至连月如烛那闭关准备飞升的师父都招了出来,一路追至望仙山的山脚,可见心头是有多恨。
彼时衣衣尚不知这望仙山的新晋妖王就是她那杳无音信的故识,便想着让望仙山妖王与承天门修士发生冲突,这样她与月小烛就能较为安稳地前往半妖之城毕竟衣衣在人间也有不少仇家,带着一个尚且懵懂的小娃娃,不论从哪方面考虑都不方便。
却不曾想那承天门的太上长老是真的将月如烛当半个儿子看待,对于爱徒之死耿耿于怀至今,天劫将至也要强行出关追杀过来,是以衣衣尚未上山,就被扣押在了这里,后来更是倒霉,那位太上长老的飞升四劫说来就来,不止坑死了他那些个门中弟子,还险些将衣衣也给坑死。
还是岑双被他们闹出的动静惊动,直接跳下山崖,在认出衣衣后,于火劫中将对方带了出去。
便是眼前这般,黑衣少年左手一只小半妖,右手一个瞪大眼睛看着他的红衣少女,身上覆了一层淡青的火焰,小心翼翼但速度飞快地离开了烈火焚烧的山林。
天劫隐晦,除却五感远超凡人的仙人与一些名列前茅的恶妖外,几乎无人能察觉到有人在此处历劫,而飞升四劫的特殊性,也会在天劫过后,让周围一切恢复如初,就像少年三人逃离后,白眉修士渡劫失败,灰飞烟灭,没有留下丝毫痕迹。
仿若四劫从未降临。
岑双收回打量四周的目光,合掌击了两下,对一脸沉思不知在想什么的另外三人道“各位,神器已重新推演完毕,我们该走了。”
清音轻轻“嗯”了一声;重柳也回过神来,含笑道了句“又要劳烦尊主了”;唯有红蕖君毫不客气,将他上看下看,狐疑道“这次不会又出错吧”
“不会。”又显出些犹豫,岑双斟酌了下,补充道,“这次神器换了种推演方式,将选择的权利交给了我,也就是说,我可以直接选择在什么时间什么地点进入其中,即使有偏差,也不会像这次一样大。”
红蕖君闻言,稍稍放心了些,随后便用眼神催促岑双赶紧开始。
岑双笑了笑。不知是否因为看了场让他满意的戏,所以他的心情还算不错,难得好脾气地没有呛红蕖君两句,反倒左手掐诀,认真与神器通起灵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