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要真做什么,以后他们娘仨可如何是好?</P>
玉姨娘心里担忧不已,一面压着嗓音,低斥一般,喊了一声“四小姐”,一面主动起身,与明锦赔笑行礼道:“姑娘,我是三房的玉姨娘,擅长女红,您以后若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妾身。”</P>
她这一番卖弄投诚的话,总算是让周昭如的脸色好看了一些。</P>
不过周昭如也不想自己的宝贝女儿,去搭理这样的人。</P>
跌份。</P>
她淡淡说了一句“行了”,又让曹妈妈把另外的人都介绍了。</P>
明容没讨到什么好,倒是落了一堆白眼和不满,她一脸气愤地去看明锦,本以为她会觉得难堪,未想她依旧风平云静地坐在那边,脸上没有一点异样。</P>
似乎察觉到她的注视,她也朝她这边看了过来。</P>
这冷不丁四目相对,看着那双眼睛,明容也不知怎得,就是觉得自己被看得,身子都忍不住僵了一下。</P>
她有点不由自主地撇开脸。</P>
等到反应过来自己都做了什么,明容又有点难堪起来,她竟然被这个刚回来的破落户,震住了。</P>
她自觉丢了脸面,但此刻再想扳回一城,显然已经没机会了,只能气得攥紧手里的帕子,死死咬住唇。</P>
明锦见那边明容面露愤愤,也懒得跟她计较。</P>
这明容素来就是这么个脾气性子,有点心机和手段,又热衷挑事,最爱看她跟明瑶的热闹。</P>
说她聪明,也不聪明。</P>
真聪明的人,怎么会在这样的场合,说这样的话?</P>
摆明着是给周昭如难堪。</P>
周昭如岂会不记恨她?</P>
但要说她蠢吧,从前明瑶几次想要利用她来挑事,倒也没见她上过一回当。</P>
“你大哥如今在羽林卫,今日在宫里当值,你弟弟还在国子监上学,都得过几天才能回来。”身边传来周昭如的声音。</P>
明锦点点头。</P>
她对这对兄弟俩如今在哪,并不关心。</P>
她的表情显出几分漠然。</P>
但落于周昭如的眼中,却当她是因为先前三房那个小贱人的话,心里不安、难过了。</P>
她心中又对三房那个小贱蹄子生了恼,面上却不好表露什么,只又放缓了声音,与明锦说道:“你今天刚回来,也累了,娘带你先去歇息,有什么,咱们之后再说。”</P>
她说完,便主动与旁人发了话:“嬿嬿今天刚回来,也累了,吃饭什么就改日再说。”</P>
其余人原本就是来当陪客,顺道跟明锦见个面,认个脸,这会听周昭如这么说,自是不会反对,便都先告辞了。</P>
周昭如也不似前世那般,随意指个人送明锦回屋,而是打算亲自陪着人回去。</P>
只不过她心里也尴尬。</P>
明锦小时候住的那间绛云轩,如今已经给瑶瑶了。</P>
“娘给你重新找了间屋子,那里院子外头有一片荷花池,你以前不是最喜欢采莲蓬吗?回头娘让人给你摘莲蓬,煮莲子汤喝,这个季节的莲子,甜着呢。”周昭如一概不说为什么换房子,以为这样搪塞过去,也就没事了。</P>
但她心里,其实还是很害怕,怕身边少女会主动问起原因。</P>
真要问起,她倒是不知道该怎么说了,总不能实话实说,说那房子给瑶瑶了。</P>
那嬿嬿会怎么想?</P>
还好。</P>
身边少女并未开这个口,周昭如也就悄悄松了口气。</P>
这一路,周昭如亲自替明锦介绍起家里,却始终未曾提起明瑶的存在,也没问起关于她失踪的那十年。</P>
这两件事,像是忽然成了不可言说的禁区,周昭如并不愿去戳破,破坏如今的这一份美好。</P>
就这样假装什么都没有。</P>
明锦心中觉得她可笑,仿佛不去说,就什么都没事,其实不过是自己欺骗自己。</P>
但她也懒得开这个口。</P>
任由周昭如掩耳盗铃、粉饰太平。</P>
何况周昭如不说,自然会有人说,明锦目光扫过一处熟悉的地方,果然瞧见那边树后有个人影。</P>
虽然和前世不同。</P>
但跟明瑶打了那么几年的交道,她是个什么样的人,有着什么样的手段,明锦岂会不知?</P>
她知道好戏马上就要开场了。</P>
也不知道,是不是这段时日的日子,过得实在太无聊了一些?明锦竟对这马上发生的事,产生了一点点期待。</P>
周昭如跟其他人,倒是都还没有察觉。</P>
她们依旧笑盈盈跟明锦说着话,介绍着四周,直到一个人影匆匆从前面过来。</P>
曹妈妈先皱了眉。</P>
周昭如听到动静,也下意识先皱了眉。</P>
她最厌烦不懂规矩的人,但在瞧清来人是谁之后,她一声训斥却又压回了喉咙口,转而蹙着眉问起来人:“千蓉?你怎么在这?”</P>
话刚说完,瞧见千蓉通红的眼睛,周昭如的脸色立刻变得难看起来,声音也变得急迫起来:“你眼睛怎么是红的?发生了什么!”</P>
“夫人,姑娘、姑娘她晕倒了!”千蓉哽咽着说道。</P>
“什么!”</P>
周昭如当即变了脸,身子都忍不住晃了一下。</P>
她几乎是立刻就松开了明锦的手,大步往前走去,待被曹妈妈喊了一声,她才回过神。</P>
回头看,她刚回来的女儿、那个与她十分相似的女儿,还站在原地,而其余女婢、奴仆也都在看着她。</P>
每个人的脸色都不算太好,倒衬得明锦面色自若、愈发明艳动人了。</P>
“嬿嬿……”</P>
周昭如看着明锦,百口莫辩,甚至还有些张口结舌。</P>
明锦看着她,倒是一派自如,也没有因为周昭如先前那毫不犹豫地松手离去,产生什么异样的心情。</P>
早知如此,她又岂会难过?</P>
她甚至连一点怅然若失的感觉都没有。</P>
心怀所念,才会怅然,可她对周昭如,还有明家这半数家人,早就看的透透得了。</P>
此刻被周昭如这般看着。</P>
看着她眼中的紧张、无措,明锦甚至还笑了起来:“是您捡回来的那位姑娘吗?听人说了一路,我倒也有些好奇。”</P>
“既然来了,那就去看看吧。”</P>
她说完,反客为主一般,主动往前走去,倒让一群人惊愕失色,完全没想到会是这么个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