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妈妈出去点了人。</P>

她点的都是些二等婢女，还有些洒扫跑腿的小丫鬟。</P>

盈月和杏月起初还在安分等着。</P>

但等该点的人都点完了，就要轮到大丫鬟了，崔妈妈却忽然合了手中的册子，跟站在一边的于妈妈说道：“就这些人，其余人，你都带走吧。”</P>

这话是跟于妈妈说的，但其余人却都听得怔住了。</P>

不仅是于妈妈带来的这一批人，还有明月苑原本就在的那一批……所有人都把目光放到了盈月和杏月的身上。</P>

而无论是原本沉稳站着的盈月，还是那满面笑容的杏月，这会都不受控制地抬起头，纷纷不敢置信地看向面前的崔妈妈。</P>

于妈妈也面露惊诧道：“大丫鬟呢？姑娘没挑吗？”</P>

她说着，回头看了眼盈月和杏月，这两位是特地被打点过的，她怀里还揣着这两家人给的孝敬钱呢。</P>

此时难免要替她们多周旋一下。</P>

她走上前，压着声音跟崔妈妈说道：“这是最好的两个了，姑娘要是没看上，其余只会更差，妈妈再去跟姑娘说说？”</P>

崔妈妈没说话，只是淡淡瞥了她一眼。</P>

她会不知道于妈妈私底下的那些小算盘？先前她去跟姑娘说，也不过是知道这两个的确不错。</P>

可姑娘既然不喜欢，那就算再不错也是白搭。</P>

于妈妈被她看得，脸上原本的笑容也有些维持不住了，她不敢再冒进替她们说话，安安分分地待到了一边。</P>

崔妈妈见她安分了。</P>

这才不冷不热地说道：“姑娘已经有别的安排了。”</P>

她不想多说。</P>

只说了这么一句，就吩咐道：“好了，留下的人先到一边，我还有话要说，其余人都回去吧，别扰着姑娘清净。”</P>

于妈妈已经吃过崔妈妈的眼神警告，此时哪里还敢再说？反正她能做的，都已经做了。</P>

至于这两人没被挑上，那就是她们自己的事了。</P>

不过这拿进来的孝敬钱，她是不可能再给出去的！</P>

谁也别想从她这边拿钱！</P>

于妈妈心里打着算盘，也不敢再留，转头跟自己带来的那批人说道：“好了好了，走了，别扰着姑娘清净。”</P>

她说完便要带着人离开了。</P>

可杏月哪里能忍得了？</P>

她来时，所有人都说她是要给七姑娘做大丫鬟去的，她也早就以七姑娘的大丫鬟自居了。</P>

没想到崔妈妈居然让她走。</P>

尤其身边还有一堆人看着她，那眼中的嘲讽，以杏月这样性格的人，怎么可能忍得下？</P>

她憋红了脸，也实在没憋住，上前一步问了：“敢问崔妈妈，七姑娘的大丫鬟是谁？”</P>

她是着急了，却失了分寸和规矩。</P>

这样的质问，别说她了，就连她老子娘都不敢。</P>

盈月看她这样，立刻变了脸。</P>

她跟杏月的感情不错，两人都是家生子，又从小一起长大，她的嫂子还是杏月的姐姐，她比杏月要大一岁，以前也都是拿杏月当妹妹看的。</P>

这次过来的时候，她嫂子还特地拉着她的手，嘱咐她多看着些杏月。</P>

她也是跟人保证了的。</P>

没想到还是没看住。</P>

“杏月……”</P>

她上前去拉杏月的胳膊，想让她别说了。</P>

她虽然也想问，但她知道分寸，纵使再不甘心，也不能这样去质问主子的决定。</P>

杏月真是昏了头了！</P>

但她还是晚了一步。</P>

崔妈妈已经皱着眉看了过来。</P>

“崔妈妈……”</P>

她小脸泛白，想替杏月求饶开罪。</P>

但杏月也是丫鬟中的娇小姐，从小被爹娘兄姐惯着长大，脾气大得很。</P>

扫见远处春雨站在廊下看她</P>

她立时头脑清醒了过来，眼睛都瞪圆了。</P>

她忽然指着不远处的春雨说道：“妈妈可别跟我说，姑娘选了那个女人当大丫鬟！”</P>

“杏月！”</P>

盈月声音拔高，脸也跟着白了。</P>

于妈妈也变了脸。</P>

尤其看到崔妈妈沉下来的脸，她心里暗骂一声“贱蹄子不想活了也别拉着她垫背啊”，真是要了命了！</P>

早知道庄顺家的这丫头是个脾气大的，但她也没想到，她居然敢当着崔妈妈的面质问这个！</P>

崔妈妈那是谁？</P>

夫人身边的一把手，别说她们这些人了，就连外房的那些管事先生都得对她客气着。</P>

这丫头倒是好。</P>

丫鬟身子小姐心思，居然敢直接这样质问崔妈妈。</P>

真是不要命了！</P>

“你个死丫头说什么呢？这里哪有你说话的份！”</P>

于妈妈说着去拉杏月，让她闭嘴，省得回头把她也给连累了。</P>

杏月其实刚才被盈月吼的时候，就已经有些清醒了，只是箭在弦上，被这么多人看着，又被她一向看不起的春雨压了一头，她实在咽不下这口气。</P>

这会被于妈妈点着头训斥，她也知道怕了。</P>

苍白着小脸，身子也跟着微微颤抖着。</P>

“早听说庄顺家有个好女儿，我今天也算是开了眼了。”崔妈妈说着还鼓起了掌。</P>

可她脸上满是嘲讽，眼睛也冷冷的。</P>

刚才她还可惜姑娘挑了春雨和华岁，现在倒是觉得姑娘实在是有先见之明。</P>

这府里千丝万缕的关系，哪里是那么好握在手里的？</P>

得了益处的同时，自然也就要去承担它的风险。</P>

真把这么一个娇小姐放到身边伺候，以后还不知道会给姑娘惹出多少麻烦事呢。</P>

别以后还要捧着个丫鬟当小姐了。</P>

崔妈妈越想越惊心。</P>

要不是姑娘自己坚持又有主意，她差点就要好心办坏事了！</P>

一想到这个，大热天的，崔妈妈的后背不由冒出了凉汗。</P>

她的脸也越来越冷。</P>

于妈妈跟她认识这么多年，自然知道她的脾气，连忙拉着杏月给崔妈妈赔礼道歉。</P>

崔妈妈碍于还在明锦这边，怕回头事情闹大，扰了姑娘清静，便先按捺着脾气，冷声说道：“先把人带走。”</P>

于妈妈哪敢说别的？忙不迭答应了。</P>

她刚要拽着失魂落魄的杏月离开，身后这时又传来崔妈妈的声音：“别忘记，六姑娘那边还缺个大丫鬟。”</P>

于妈妈自然是不敢忘的。</P>

她嘴里说着让崔妈妈放心的话，自己先领着人离开了，一群人来的时候兴高采烈的，这会走的，倒是有些灰溜溜的。</P>

盈月脸色不好看，一路低着头没说话。</P>

杏月更是白着小脸，一副泫泪欲泣的模样。</P>

走出明月苑，于妈妈就冷着脸，直接甩开了杏月的手，她刚才有多好脾气，这会脸色就有多难看。</P>

不过是看在杏月背后的老子、娘，才没直接对她发作。</P>

但也不可能再给她好脸色看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