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 目送(2 / 2)

“你刚学得很好,就按照刚刚我跟你说的去做,这条缰绳就在你的手里,你可以随时控制它。”</P>

“前进还是停下,都把握在你自己的手中。”</P>

明锦再一次垂下眼帘,朝身边的顾明珩看去。</P>

顾明珩就跟之前一样,仰着头看着她,从始至终都待在她的身边,没有离去。</P>

“我也会陪着你,不会再让你出事。”</P>

明锦听着这比起先前,明显变得轻微了不少、近乎呢喃的声音,轻轻抿唇。</P>

她什么都没说,只是收回视线。</P>

然后,她再一次握住手中的缰绳,轻轻夹了下马肚。</P>

身下白马再一次往前。</P>

白马的确温顺,它似乎感觉到了主人的害怕,前进的速度并不算快。</P>

明锦这次很快就适应了这个速度。</P>

她的双眼再次变得明亮起来,她一边摸着白马的头,一边扭头朝身边那个始终跟着她的顾明珩看去。</P>

顾明珩像是知道她想做什么,笑着继续指导她:“想要快点,就用小腿敲打马肚两侧,敲打的速度越快,马儿的速度也就越快。”</P>

“左转就用你的右小腿夹紧马肚右侧。”</P>

“右转就用你的左小腿夹紧马肚左侧。”</P>

“想要减速就收紧缰绳。”</P>

明锦的潜意识,让她十分信任顾明珩,根本没有考虑,她就按照他说的去做了。</P>

她用小腿的幅度加快了动作。</P>

这一次,马儿冲出去的速度更快了,明锦的心脏在猛地冲出去的那刹那,也高高悬到了喉咙口。</P>

“郡主!”</P>

马场外围传来华岁着急的叫声,她想过来,被吴济拦住。</P>

明锦在那忽然变快的疾风之中,已然听不清那些声音了,可也不知道是为什么,她竟然能清晰地捕捉到属于顾明珩的声音。</P>

“明锦,跟马儿保持一样的节奏!”</P>

“跟马儿保持一样的节奏……”</P>

明锦低声复述着顾明珩的话,果然,在跟马儿同频之后,刚才的紧张感已经消失了。</P>

虽然心跳依然很快。</P>

但明锦那紧绷的身体,已经开始变得放松起来了。</P>

缰绳在她手中。</P>

她好似真的可以控制它了。</P>

快慢、前进、还是停下,皆把握于她自己的手中。</P>

不知道出于什么缘故,明锦在这一刻,在这一刻炽烈的激动之下,竟然下意识回头朝身后看去。</P>

那边没有别人,只有顾明珩。</P>

可顾明珩这次却站在原处,没有跟着她。</P>

但他的目光始终追随着她的身影。</P>

明锦看到他眼中含着温和的笑意,也看到他微启薄唇。</P>

这次,他们离得太远,明锦已经听不到他的声音了,但她却能品读出那薄唇微启之下,说的是什么。</P>

“去吧。”</P>

顾明珩这样跟她说。</P>

他就像看着雏鹰起飞的雄鹰,雏鹰搏击长空,而雄鹰选择于原地望着雏鹰。</P>

但雏鹰永远不用怕。</P>

雄鹰会一直看着它,不会让它受伤。</P>

明锦读懂了顾明珩的意思,她没有迟疑,也没有停步,她收回视线之后,继续握着缰绳,加快速度,往前疾驰。</P>

风的速度随着马的速度,开始变得越来越急。</P>

它在明锦的耳边呼啸、咆哮,像吃人的怪兽。</P>

可明锦却不再感到害怕。</P>

她那张鲜少露出笑容的脸上,此时挂着笑,笑容弧度正在一点点扩散,唇角也跟着上扬。</P>

午后。</P>

阳光。</P>

骑在马上的少女。</P>

她翩跹的裙角,被风吹卷着,如水面上的涟漪,在半空飞舞着。</P>

而顾明珩始终停步于原地望着她。</P>

他看着她脸上的笑容越扩越大,看着她的双眼在褪去冰封和沉稳之后,变得越来越明亮。</P>

他也忍不住笑了。</P>

只是想到她原本该这样恣意快活地长大,明艳的、不染丝毫阴霾,却白白遭受了十年的苦楚。</P>

顾明珩负于身后的手,忽然再一次紧握,脸上的笑意也重新变得有些凝滞住了。</P>

“王爷!”</P>

风带来明锦的声音。</P>

顾明珩抬起那明显变得有些涣散的双眼,朝声音来源处看去。</P>

他看见明锦擎僵策马朝他而来。</P>

少女顶着头顶的日头,依然明艳,她远远的,就笑着与他说道:“王爷要不要一起跑两圈?”</P>

顾明珩就这样看着她策马而来。</P>

她的身影已经离他越来越近,顾明珩看着她,薄唇微启,沙哑着嗓音,轻轻应了一声“好”。</P>

他没办法改变过去。</P>

或许他这辈子都会记得那一天,都会在心里藏着一份对她的自责和愧疚。</P>

但既然她让他活着,没让他死。</P>

那他就会好好活着,如她所说那般,尽可能地让自己长命百岁。</P>

他也会拼尽全力,护着她。</P>

让她可以像如今这样,快乐的、恣意的,去拥抱生活。</P>

明锦已经离他越来越近了。</P>

顾明珩脸上的自责和愧疚逐渐消散,看着疾驰而来的少女,他也一点点重新展开了笑颜,看着离他越来越近的少女,顾明珩又看着她轻轻应了一声:“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