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昭如拍了好一会，也没听到他的动静，抬头，看到的依旧是那张心如死灰般沉寂的脸。</P>

她知道他不会再更改主意了，于是哭得更加汹涌了。</P>

……</P>

几天后。</P>

明景让伤势痊愈，独自一人去了城外的参军处报名。</P>

他没穿平日那些锦衣，而是穿了一身普通的棉布服，去了那边，他也没有表露自己的身份。</P>

跟其余人一样，排着队填写资料，等待检查。</P>

那些人并不知道他是安远侯府的八少爷，等检测完明景让的身体，就让他去填资料了。</P>

“行了，资料先填着，三天后你再过来，到时候你们这些新兵会再被分配到不同的军营。”</P>

虽然明景让装扮普通，但毕竟做了十六年的贵公子。</P>

资料这块的将士看了眼明景让，总觉得这人不是穷苦出身，想不通他怎么会来参军，他提醒道：“入伍可不轻松，你可要想好了，真的进了军营，那以后可不能随意走了。”</P>

“嗯。”</P>

明景让放下毛笔：“我知道。”</P>

那将士又看了他几眼，没说话，只给了他一块牌子。</P>

“三天后辰时到这边集合。”</P>

明景让伸手接过，说了句“多谢”，这才离开。</P>

他牵着马走过长街。</P>

过了一会，忽然看到不远处站着一个人。</P>

明景让愣了下。</P>

他没想到会在这看到大哥。</P>

那天祠堂一别后，大哥就没再来见过他，没想到会在这碰到。又见他那副样子，明景让知道大哥是特地在等他，他连忙牵着马过去。</P>

“大哥。”</P>

他哑声喊人。</P>

明景恒看着他轻轻嗯了一声：“好了？”</P>

不奇怪大哥是怎么知道的，明景让轻轻嗯声：“好了。”</P>

明景恒看着面前的弟弟。</P>

记忆中矜傲的少年，已经扫不见一丝从前的模样了。</P>

眼前的少年沉默内敛。</P>

明景恒内心深深地叹了口气。</P>

他抬手，轻拍明景让的肩膀：“走吧，一起回去。”</P>

明景让说好。</P>

两兄弟并没有骑马，而是这样牵着马，慢慢走在熙熙攘攘的长街上。</P>

明景恒问他：“什么时候走？”</P>

明景让说：“三天后。”</P>

“这么快……”</P>

明景恒脚步微顿，但也就是一个呼吸的光景，他就又重新提起脚步。</P>

“以后去了军营，要小心行事。”</P>

“好。”</P>

也没什么好说的。</P>

从前弟弟不懂事，明景恒总盼着他有一天能懂事，如今他真的懂事了，却是因为那样的代价……明景恒的心里也不免有些酸涩。</P>

白露已过。</P>

秋分未到。</P>

可属于这个燕京城的秋天已经抵达。</P>

秋风瑟瑟，好似比从前来得要更早一些。</P>

“哥，你说……她还会原谅我吗？”</P>

耳边忽然钻进来这么一句，明景恒怔了怔，回头看，身侧少年垂着眼帘，但还是能瞧见他红了的眼眶。</P>

明景恒张口欲言，却一时哑然。</P>

他答不上话。</P>

因为他也不知道。</P>

他只能拍着明景让的肩膀说：“先往前看吧。”</P>

“比起原谅，我更希望她以后能一帆风顺，别再难过了。”</P>

明景让的浓睫忽然微微颤抖了一下。</P>

他抬头，看到大哥正在望着一处地方。</P>

他跟着看过去，辨认了一会，知道大哥是在望着皇亲街的方向。</P>

他说不出话。</P>

他只能红着眼眶，把眼中的热泪含落吞咽。</P>

少年牵着马，走在长街上，无声哭着，他知道，他这辈子都会处于愧疚之中，不可能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