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P>
冯厉的声音，倒是惊醒了顾长玄。</P>
顾长玄神智还未清醒，但梦中的折磨和隐形感觉到的痛苦，还是让他立刻如临大敌一般。</P>
他人还没清醒过来，手却先握住了枕头边的剑。</P>
直到童柯又喊了他一声：“殿下，是我们！”</P>
顾长玄原本涣散的目光，在听到熟悉的声音之后，这才重新渐渐聚拢。</P>
他满头大汗，眼睛倒是看向了床前的童柯和冯厉。</P>
眸光重新变得正常，顾长玄长舒一口气，握着长剑的手终于放松，他瘫倒到了枕头上，大口呼吸着，哑声问：“什么事？”</P>
童柯看他声音沙哑，忙先去替人倒茶。</P>
冯厉看他这样，也有些担心，一时忘记回答，而是先问起顾长玄：“殿下，您没事吧？”</P>
顾长玄不言。</P>
梦中情景实在恐怖。</P>
他起初梦到自己登基的时候，还很高兴，没想到不到半年的时间，他就被人拉下了台，之后更是不知道被人押着跪在谁的面前，再之后，他就被人囚禁起来，日夜受尽折磨。</P>
梦中除了他之外，其余人都是虚幻的影子。</P>
他看不见。</P>
也不知道他们是谁。</P>
但那股折磨带来的蚀骨的疼痛，即便如今已经从梦中醒来，他还是觉得浑身的皮骨都还在疼痛着。</P>
不愿多提。</P>
顾长玄淡淡说了句没事之后，又接过童柯递来的茶盏喝了半杯，等喉咙润了，他的神智也恢复得差不多了。</P>
“说吧，什么事？”他看着冯厉问。</P>
冯厉不敢隐瞒。</P>
但想到得到的消息，还是有些后怕不已。</P>
“殿下——”</P>
他哑声，“我们关押范家人的地方，被人清剿了……”</P>
话说到这。</P>
冯厉就已经看到眼前殿下骤然变得难看的神色。</P>
“你说什么！”</P>
顾长玄坐直身子，瞪大了眼睛。</P>
童柯也跟着变了脸，就连气息都不自觉屏住了。</P>
冯厉硬着头皮说完：“……范家人不见了。”</P>
手里的茶碗还是没握住，倒在被褥上。</P>
但此时，屋中三人，谁也顾不上这个了。</P>
顾长玄少有的白了脸。</P>
呆坐在床上，一时不知道说什么。</P>
后背也跟着冒起了冷汗，一股毛骨悚然的感觉，从后背攀升，一点点在他的四肢百骸蔓延开来。</P>
……</P>
顾长泽是等宫门开了之后，才知道范尤死了的事。</P>
常宝知晓此事之后，便立刻跑来见太子了。</P>
“殿下，奴才有事要禀。”</P>
常宝这会也顾不上规矩了，在殿外禀道。</P>
顾长泽昨日宿在一个侍妾这边。</P>
侍妾姓柳，是顾长泽如今的新宠。</P>
自孙侧妃被冷落之后，太子妃又是个木讷，不知道讨太子喜欢的，其余女子的心思也就开始活络起来了。</P>
这柳侍妾，因能言善道，便多得了几分宠。</P>
顾长泽但凡要来后院，十日的时间，有五日住在她这。</P>
顾长泽还在睡。</P>
但听到常宝的声音，他立刻就睁开了眼。</P>
柳侍妾却不肯起来，她迷迷糊糊的，仍要缠着顾长泽继续睡。</P>
顾长泽直接把人拂开，就下了床，丝毫未曾顾惜这个如今正受宠的侍妾。</P>
柳侍妾这时也清醒过来了。</P>
她白了脸，刚要下床伺候太子，就听顾长泽淡淡说道：“跪着。”</P>
柳侍妾一听这话，脸色愈白。</P>
却半点不敢忤逆，当即就跪在了地上。</P>
顾长泽就这样披着衣服出去了。</P>
打开门，看到脸色难看、又面露着急的常宝，顾长泽的心也跟着一沉：“怎么回事？”</P>
他压着声音问。</P>
这会没有别人，但常宝还是压着声音，上前回道：“殿下，范尤死了。”</P>
顾长泽虽然神情未有太大变化，但还是蹙起了眉。</P>
“什么时候的事？”</P>
他问常宝。</P>
常宝自然不敢隐瞒。</P>
把昨夜刑部发生的事，都与人说了。</P>
“现在大理寺卿和刑部尚书，都已经知道了此事，只怕今日三司就要一起进宫来与殿下禀报此事了。”</P>
顾长泽负手不语。</P>
过了一会，他问：“范家人呢？”</P>
常宝道：“按照脚程，原本应该今日中午就该到了。”他说完，瞧见身侧殿下的脸，心下不禁一沉，声音也不自觉低了一些，“殿下是觉得这事有变？”</P>
他说到这，立刻变了脸。</P>
“奴才这就派人去看下……”他说着就要走。</P>
被顾长泽喊住。</P>
“好了。”顾长泽嗓音淡淡，“现在再去，也晚了，何况范尤死了，这颗棋子于我们而言，也就没那么有用了。”</P>
“这事，是孤考虑不周了。”</P>
本来想着，只要告诉袁誉范尤的事，以袁誉的聪明才智，必定会立刻提审范尤，再秘密看押起来。</P>
没想到会被人抢先一步。</P>
先行处决了范尤。</P>
现在再去懊悔已经没用，顾长泽从来不会去惋惜后悔已经失败的事。</P>
既然事情已经发生，那就只能往前看。</P>
只是他很好奇——</P>
究竟是谁处死了范尤？</P>
他那个四弟吗？</P>
顾长泽觉得不可能，范家人就在他手中，他没必要这么冒进，他也不可能这么快就知道范家人被带走……如今这个情况，明显多做多错，他那个四弟行事最是小心，不可能这样做。</P>
所以究竟是谁在帮顾长玄？</P>
顾长泽沉吟不语，直到常宝问他：“殿下，那我们现在怎么办？难不成就这样放过四殿下？”</P>
“自然不能。”顾长泽接过话。</P>
“拿上李秀兰的东西，去找李昌，让他随孤去见父皇，他知道该怎么做。”</P>
只可惜，原本能靠明月楼一事，彻底扳倒他这个四弟。</P>
如今只怕只能不痛不痒了。</P>
不过顾长泽也不想再等了。</P>
不知道顾长玄背后还有谁在帮他，以免再出什么纰漏，顾长泽决定还是给他四弟一个教训，也好让他父皇知道，他最为喜欢的儿子，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P>
虽然不至于彻底扳倒他这个四弟，但自此以后，他也别想再得到父皇的重用了。</P>
常宝得了吩咐，就立刻应声去做了。</P>
顾长泽在外头待了一会，看了眼头顶明显阴沉的天，注视了好一会，这才抬脚朝自己的寝宫走去。</P>
……</P>
跟顾长泽猜得一样。</P>
范家人果然在半路被人带走了，而他派出去的人，没有剩下一个活口。</P>
李昌那边也已经得到了消息。</P>
他想请见顾长泽。</P>
顾长泽却没有再见他。</P>
而是等到午间，三司见完父皇之后，他便直接让人带着李昌去了文德殿。</P>
他自己也跟着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