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锦见顾明珩匆匆而来。</P>
她笑着从脚踏上走下,等着他过来。</P>
几乎才等她站稳,英哥也才松开手,明锦就被从马上匆匆跳下的顾明珩,伸手抱住了。</P>
顾明珩也是等把明锦抱入怀中之后,感受到她身上传递过来的温度,还有她身上熟悉的清香,才终于确定,这一切都是真的。</P>
“怎么突然过来了?也不知道跟我说一声。”顾明珩抱着明锦哑声说。</P>
说完之后,他又松开怀抱,握着明锦的手仔细查看了一番。</P>
确保她安然无恙,他才松了口气,放下心来。</P>
“我不放心,就过来看看。”</P>
“嘉峪关那边,我已经托卓前和几位大人看着了,你别担心。”明锦说完,看着眼前明显见累、且沧桑了许多的脸,心疼不已。</P>
她的手放在顾明珩消瘦不少的脸颊上,眼中闪烁着心疼的光芒。</P>
“瘦了。”</P>
顾明珩伸手,按在明锦放在自己脸上的手背上。</P>
他什么都没说,只是静静看着她,然后悄然握紧。</P>
外面不是说话的地方,顾明珩带着明锦进去。</P>
安公公得到消息也脚步匆匆赶出来了,瞧见夫妻二人一道携手进来,他自然高兴。</P>
但想到如今京中这个情况,又不免忧心。</P>
只是这些事,他也没法说什么,只能看着两人问:“王爷、王妃饿不饿,我让厨房去做点宵夜,送过来?”</P>
明锦其实不饿。</P>
她这一路乘坐马车而来,不想路上耽搁时间,也没怎么吃好睡好,这会其实吃不下什么。</P>
何况她如今这个身子,也没什么胃口……</P>
但看着身边男人如今的模样,明锦还是与安公公说道:“劳烦公公了,您喊人随便准备点容易消化的吧。”</P>
“诶,老奴这就喊人去吩咐。”安公公说完就走了。</P>
明锦则被顾明珩带着回屋。</P>
回到房间。</P>
夫妻二人先各自换了一身舒服便利的家常衣裳。</P>
茶水、糕点都已上齐。</P>
顾明珩先明锦一步换好,看明锦从内室掀帘出来,就在坐床上朝人伸出手。</P>
等明锦轻步出来,把手放到他的掌心之中。</P>
顾明珩轻轻一牵,就把明锦拢抱到了自己的怀里。</P>
可他也只是这样抱着。</P>
明明他才是伸手掌控的那个人,可抱住明锦的那一刻,他就像一头疲惫不已栖息于伴侣身侧的猛兽。</P>
他牢牢地圈抱着怀里的明锦。</P>
好似连日来强行撑着的那根弦,在看到明锦的这一刻,终于彻底松懈下来了。</P>
他什么话都没说。</P>
明锦也没说什么,她坐在顾明珩的腿上,伸手轻轻环抱着眼前这个高大疲惫的男人。</P>
在进城之后。</P>
她就派人先去打听了这阵子京中的情况。</P>
她知道顾长泽已经死了。</P>
在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明锦有一刹那是恍惚的。</P>
事情好像又在沿着前世的踪迹走了,这令她有些害怕、也有些无措。</P>
但很快,她又把这份害怕渐渐消弭掉了。</P>
终归还是不一样的。</P>
就算顾长泽死了,也不代表事情会变得和前世一样。</P>
她的存在,她跟夷仙在一起,就证明有些事是可以改变的。</P>
对顾长泽的死,明锦自然不可能像夷仙这样悲伤,但她也做不到真的无动于衷,只能这样无声安慰着她的夫君。</P>
不知过去多久。</P>
明锦听到外面传来脚步声,还有安公公的声音从门外传进来:“王爷、王妃,宵夜准备好了。”</P>
明锦这才轻轻拍了拍顾明珩的后背,与他轻声说道:“先吃点东西。”</P>
顾明珩哑声说好。</P>
等明锦起来,朝他伸手,顾明珩顺势把明锦的手握于自己的掌心之中。</P>
“进来吧。”</P>
明锦喊人进来。</P>
安公公应声之后,立刻领着拿着食盒的下人走了进来。</P>
都是些易消化的东西,夜里就算吃了,也不至于感到积食难受,安公公替他们一一布置好,也就没打扰他们说话,出去候着了。</P>
明锦吃不下东西,但还是陪着顾明珩喝了碗粥。</P>
“明日是太子出殡的日子?”</P>
明锦一边给顾明珩夹东西,一边问他。</P>
顾明珩嗯声。</P>
明锦点头,拿瓷勺舀了下粥:“那明日我随你一起。”</P>
顾明珩闻言抬头。</P>
他看着明锦,张口欲言,但最终还是说好。</P>
他是不想嬿嬿辛苦,但若是被旁人知晓,嬿嬿在,却不露面,难保不会被旁人议论。</P>
“正好你明日进宫陪陪皇嫂,她这阵子,也不好受。”</P>
明锦早有这个想法,自是说好。</P>
她过了一会,又问顾明珩:“太子的死,有眉目了吗?”</P>
顾明珩也没隐瞒,把承乾死前提到宋河一事与明锦说了。</P>
“宋河?”</P>
明锦吃惊。</P>
跟当时的顾明珩一样,明锦同样没想到这事居然会跟宋河有关。</P>
毕竟多活了一辈子。</P>
明锦倒是知道顾长泽对宦官一向是不看好的。</P>
但宋河光因为这个,下毒谋害,明锦觉得还是不可信。</P>
不由又想到前世顾长玄登基之后,宋河也依旧稳坐司礼监。</P>
难道这两人早有合作?</P>
这事明锦前世并未察觉,自然也不可能探查。</P>
但前世周却无故娶顾嘉柔一事,也的确让人有些感到奇怪。</P>
最令人奇怪的,还是顾嘉柔真的嫁给了周却。</P>
以顾嘉柔的公主之尊,嫁给周却,显然是低嫁了。</P>
难道是宋河授意的?</P>
他与顾长玄早有合作?</P>
毕竟只是猜测,明锦这时也只能蹙眉问道:“宋河跟顾长玄有联系吗?”</P>
她知道顾长玄这阵子也在京城。</P>
她始终觉得这件事,不可能跟顾长玄脱离关系。</P>
只是宋河这条线,是她之前没想过的。</P>
顾明珩并不意外嬿嬿会这样问,别说嬿嬿对长玄一向有芥蒂,就连他,当初也是这样想的。</P>
“我已经派人去查了,但暂时还没结果。”</P>
青信如今日日守在宫里,并未查到宋河有什么不对的,顾长玄那边也是……这两人就更别提私下见面联系了。</P>
不过也有可能他们猜到了,故意不在这个时候联系也说不准。</P>
他当然可以把宋河现在就关押起来,可这有什么用?</P>
既要查,就得查清楚。</P>
“我也派人去宋河老家查探了,看……”</P>
正说着,吴济就来了,他在外面回话:“王爷、王妃,派去青州的人已经回来了。”</P>
青州就是宋河的老家。</P>
顾明珩放下筷子,让人进来。</P>
明锦也放下了白瓷勺。</P>
吴济进来之后先与两人行了礼,然后把来人带来的消息与两人说了:“青州那边能查到宋河的情况,就跟从前册子上登记的一样,他的身世没什么特殊的,家里穷,一场灾荒死了爹娘,之后他就跟着流民流落到了京城,把自己卖进了皇宫。”</P>
顾明珩闻言,不语。</P>
虽然想过,这事不可能有差,就算现在宋河权势滔天,但当时进宫的时候,他才八岁。</P>
他的身份要是真有问题,绝对没办法进宫。</P>
但他还是觉得宋河此人没那么简单。</P>
没有缘由。</P>
这只是他的感觉。</P>
可他的感觉,很多时候都很准。</P>
顾明珩长指微曲,抵于桌上,抿唇垂眸,过了一会,他才开口跟吴济说道:“知道了,下去吧。”</P>
吴济正要应声退下。</P>
明锦这时却忽然拧着眉,开了口:“派人去登州的蓬莱看下。”</P>
这话一出,不仅吴济看了过来,顾明珩也惊讶地朝明锦看了过去。</P>
明锦不知道该怎么跟他解释。</P>
她也是突然想到的。</P>
前世周却经常去蓬莱,尤其是每年五月的时候。</P>
有次明锦闲来问起他,他只说是去替宋河办事。</P>
当时明锦并未多想。</P>
如今却忍不住多想。</P>
无缘无故,为何每年五月都要去蓬莱。</P>
蓬莱那边究竟有什么?需要周却每年都要跑一趟,还不止一次。</P>
可惜当初她没多问。</P>
周却如今又没有前世的记忆。</P>
不然就简单了。</P>
直接找到人问一声就行。</P>
“……这事,我回头再与你说。”明锦此时只能跟顾明珩这么说。</P>
她如今已经不介意,去跟他说前世的事了。</P>
但不该是在这样的时候。</P>
她的夫君已经够累了,她不想让他再难受了。</P>
至少等这事过去。</P>
顾明珩一直都知道,他的妻子有秘密。</P>
他从来没有追问过,从前是,如今也是。</P>
此刻他与明锦对视。</P>
见她眼中有犹豫、有担忧,他却什么都没问,只轻轻握住了她的手。</P>
然后在她的注视下,轻声说好。</P>
转头他便与吴济吩咐道:“你亲自跑一趟,查仔细些。”</P>
明锦又适时补充了一句。</P>
“到那边的时候再问下,每年五月那边有什么特殊的节日或者事情。”</P>
既然已经开了头,明锦也就没什么好隐瞒的了。</P>
现在最忌讳的就是隐瞒。</P>
任何一点线索,都能带来不一样的效果。</P>
明锦自然把自己知道的事情,一五一十,都说了出来。</P>
“听王妃的。”</P>
顾明珩握着明锦的手,跟吴济说。</P>
吴济虽然还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但他向来听吩咐行事,纵使困惑,也不会多问,当即便点头应是。</P>
也没耽搁。</P>
当夜,他就拿着令牌离开了京城,独自一人去往登州了。</P>
……</P>
翌日。</P>
明锦与顾明珩一大早就起来,去往宫里了。</P>
在灵前上了香。</P>
之后顾明珩要带着人去往皇陵。</P>
明锦则与一些官眷留在宫里帮忙,她趁机准备去未央宫看看袁皇后。</P>
发生这么多事,皇后娘娘必然不好受。</P>
要走的时候。</P>
明锦过去与太子妃彤虞打了招呼。</P>
她与彤虞接触并不算多,彤虞虽是太子妃,性子却有些柔弱。</P>
要不然当初也不会被孙琦处处压一头。</P>
要不是孙家出事,只怕现在东宫当家做主的,还得是这位孙侧妃。</P>
就像如今,明明彤虞才是太子妃,可围在那些官宦夫人之间交流的却是孙琦。</P>
孙琦毕竟是皇长孙的生母。</P>
现在储君人选究竟会怎么定,究竟是给定王、静王还是五皇子,又或是给这位还年幼的皇长孙……朝里朝外,现在谁也不知道。</P>
若彤虞立得起来也就罢了。</P>
毕竟如果皇长孙在她那,偏偏她还是个软弱的性子。</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