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明珩于一旁和袁辞、袁誉两兄弟说话。</P>
明锦则跟许昭君在另一边说话。</P>
这地方，还是当初明锦跟顾明珩离开时的那处地方，只是如今送人的人和离开的人，倒是换了个个。</P>
也不过才过去一年多的时间，就发生了这么多事。</P>
就连从前送行的人，如今竟也凑不全了。</P>
或许是心境所至。</P>
如今明明还未至秋日，却给人一种凄凉荒芜之感。</P>
不忍多想。</P>
也不敢多想。</P>
“等我到了颍州，就给你写信报平安。”许昭君跟明锦说。</P>
说完之后，瞧见明锦沉默的模样，许昭君又笑着安慰起她：“如今这样挺好的，与我们最初设想的相比，如今这情况，已经好上不知道多少了。”</P>
说着，她又真心实意地跟明锦道起谢来：“嬿嬿，这次还要多谢你和王爷。”</P>
许昭君最开始以为他们此次必死无疑。</P>
毕竟谋反之罪，实在太大。</P>
如今他们能从大牢出来，还能平安地离开京城，已是不幸中的万幸了。</P>
只是公爹……</P>
想到公爹，许昭君心里又有些难受起来。</P>
嫁进袁家已一年有余，她与公爹的接触虽然不算多，但毕竟是一家人，如今公爹就这样没了，她怎么可能不难过？</P>
公爹是有错。</P>
但有时候，身处其位，便不可能真的尽如人意。</P>
当时那样的情况，怎么走都是错，如今再去论这个，也没什么意义了。</P>
“能回来的。”</P>
明锦用力握着许昭君的手，垂着眼眸，紧抿着红唇说道。</P>
许昭君知道她的意思，也笑了起来。</P>
“当然，我还等着和你一道吃茶闲话呢。”这次离开的太急，他们没能在分开前聚一次，实在可惜。</P>
但许昭君相信，就像嬿嬿说的那样，他们总有一日能再重聚。</P>
相比自身。</P>
她反倒更加担心嬿嬿和王爷。</P>
他们今日一走，远离京城是非，天高水远，倒是可以高枕无忧，可嬿嬿和王爷如今却还得留在京城。</P>
储君人选一日没定，他们就不可能离开。</P>
只是这储君的人选，究竟会定于谁，谁也不知道。</P>
如今朝中呼声最响的还是定王和静王，这两人都已成年，又各有本事，但若真的给他们，只怕日后又不得安生。</P>
若是给五皇子，倒是好……</P>
但五皇子一来还小，二来志不在此，谁也不知道，这储君之位交给他，会如何？</P>
许昭君的目光，忽然看向不远处的长安王。</P>
其实有个最好的法子。</P>
若王爷肯接任储君的人选，什么定王和静王，都不管用，不管是朝臣还是百姓，也都会欣然赞同。</P>
也不是没有传位给弟弟的情况。</P>
只是成天子者，总归束缚太多。</P>
作为朋友，许昭君还是希望嬿嬿和王爷，能远离京城的是非，回到嘉峪关，自由自在过他们的小日子。</P>
可这世间之事，是否皆能如他们所愿？不到最后一刻，谁又知晓呢？</P>
不愿让嬿嬿烦心。</P>
许昭君也只能在心里，幽幽长叹一口气。</P>
她握着明锦的手，轻声嘱咐：“你和王爷在京城也要好好的，照顾好自己，我等着我们再重聚的那日。”</P>
“嬿嬿，我们都要平平安安。”</P>
明锦点头，看着许昭君，哑声说好。</P>
……</P>
颍州路程遥远。</P>
未免耽误他们上路，没聊多久，一行人就准备分开了。</P>
走之前。</P>
明锦跟许昭君还是没忍住红了眼圈。</P>
纵使说得再好听，但究竟什么时候才能再见，谁也不知道。</P>
两人彼此牵着手，依依不舍，眼睛望着彼此，不愿也不舍松开对方的手。</P>
最后还是分开了。</P>
等袁家人启程。</P>
明锦被顾明珩揽进怀中。</P>
看着马车渐行渐远，扬起一地尘埃。</P>
“王爷，那我们先走了。”一会后，许家人先过来告辞。</P>
顾明珩与他们点了点头。</P>
今日许家来的几个，都是许家这一辈的青年才俊，也都是许昭君的堂兄弟们。</P>
许家几房的感情都很好。</P>
之前袁家出事，他们也未曾与他们撇清关系，如今更是几房都出了代表，亲自来送了他们。</P>
他们与明锦一行人告辞，各自骑上马先走了。</P>
一昔间。</P>
只留下明锦、顾明珩夫妇，和顾长野。</P>
顾长野比起以前，明显变得沉默了许多，话也少了，这会他也只是站在一旁，红着眼睛，没说话。</P>
明锦看他这样，不由有些心软，便主动与他说话：“殿下许久没去王府了，今日不如去王府吃饭？我亲自下厨给殿下吃。”</P>
顾长野没像从前那样，高兴应好。</P>
他摇了摇头，声音都不似从前那样，总是上扬着，而是微垂着眼睛，哑着嗓音低声说道：“父皇、母后身体还不适，我进宫去陪他们。”</P>
“去吧，自己也注意身体，别太累着。”</P>
顾明珩拍着他的肩膀低声说。</P>
顾长野点头道好，他和两人拱手道别，之后便骑着马，领着随从先离开了这边。</P>
“殿下……长大了。”</P>
明锦看着顾长野离开的身影，轻声说道。</P>
顾明珩也看着顾长野离开的身影，他眼中的悲伤则要更浓一些，无奈也要更多一些：“人都得长大，如今这种时候，他也只能长大。”</P>
但若可以。</P>
他自然更希望小五和以前一样，当个长不大的、人见人爱开心果。</P>
不忍多想。</P>
顾明珩收回视线。</P>
扶着明锦的肩膀，轻声与她说：“我们也走吧。”</P>
明锦说好。</P>
两人坐上马车，离开这边。</P>
车上，明锦看着身边的顾明珩，她其实很想问问他，储君人选是怎么安排的。</P>
他近日总是进宫。</P>
陛下不可能不跟他说。</P>
她当然不希望顾长玄登基，对顾长明也一样。</P>
这两人都不是善茬。</P>
他们若是登基，日后朝中必定动荡，他们或许也会受之牵连。</P>
可五皇子又太小了……</P>
至于皇长孙，那就更加不用说了。</P>
其实最合适的就是夷仙，但明锦实在不希望他接此大任。</P>
不愿想这些事。</P>
也不想提起这些事，平白让夷仙烦忧。</P>
明锦正想与他说件高兴的事，如今也总算能与他说了。</P>
明锦把心思都压于心底，她握着顾明珩的手。</P>
“夷仙。”</P>
她笑着喊他的字，正想与他说自己已经有身孕了，好让他高兴一些，忽听身后马蹄疾驰，明锦蹙眉，还未来得及说什么，便听马车外，有人在后头大声喊道：“八百里急报，速速让开！”</P>
吴济在外面，回头一看，就瞧见了。</P>
见那人背后背着一面小旗，又见他装扮，吴济忽而面色一震。</P>
他忙回头，冲马车里的人说道：“王爷，是军报！”</P>
他说这话的时候，顾明珩已经掀开车帘往外看，他也瞧见了来人的这番装扮。</P>
同样看见的，还有明锦。</P>
这样的装扮，明锦曾与前世见过。</P>
那时，鞑靼来袭，嘉峪关外沦陷，边关八百里急报送到京城。</P>
可这次的时间提前了。</P>
她原本以为夷仙这辈子还活着，鞑靼那边不会有胆子来进犯，没想到……</P>
她心下也跟着一沉。</P>
原本面上的喜色，已经一丝都瞧不见了。</P>
就连身体也渐渐变得冰凉起来。</P>
若真是鞑靼来袭，那如今真是内忧外患。</P>
顾明珩此时未曾瞧见明锦的脸色，他的脸色也不好。</P>
他与吴济沉声说：“拦下他！”</P>
“是！”</P>
吴济勒马于一旁停下，然后冲着来人喊了一声。</P>
那人本在疾驰，看到吴济亮出来的令牌，连忙勒住缰绳，从马上跳下，跑到马车外单膝跪下禀道：“王爷，边关急报，鞑靼来袭，如今已攻至嘉峪关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