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吧，有什么事儿？别跟我弯弯绕绕的，我最讨厌这些。”梁王撇下了筷子，侧过身坐得笔直，眼神中充满了不耐烦。</P>
南羲倒也不介意，她开门见山：“皇叔，我向你打听一个人。”</P>
“什么人？”梁王侧看了一眼南羲，冷哼道：“实话跟你说了吧，巡防营里头，其实有一大部分是本王的人，所以本王才能调动这里面的官兵来暗中围剿你！”</P>
“哦，这个我知道。”南羲继续自己的问话：“我想问的是，皇叔可知道周汐？”</P>
话落，梁王猛然别过头，死死的盯着南羲，皱着眉头眼神狐疑，“你到底跟她什么关系？你不会是跟周家的人做了什么交易吧？”</P>
“现在是我问，皇叔你答。”南羲说话还算客气，始终都带着不达眼底的笑意。</P>
梁王自知现在是阶下囚，也放低了姿态，在心里把南羲骂了一顿后，说道：“她是本王的一房姨娘，想必你也知道。”</P>
“皇叔承认便好，伺候她的那个丫鬟叫什么？”</P>
“丫鬟？你说王倩？”梁王继续说道：“当年周汐不习惯被很多人伺候，于是本王便只派了一个丫鬟，你问这个丫头做什么？”</P>
“皇叔，我说了，现在，我问，你答，其余的不便多说，皇叔可记一下了？”南羲冷了脸色，连语气都格外漠然。</P>
有那么一瞬间，梁王被吓到了，心里咯噔一下，他思索片刻，说道：“王倩已经出府了，具体下落我也不知道。”</P>
“长郡主你神通广大的，想找一个活人并不难吧？更何况还是一个丫头。”</P>
“不难。”既然已经问到了，南羲转移了话题，“梁王颇有贤名，可为什么会背叛自己的兄弟？”</P>
“你！”梁王脸色一变，拳头紧握，刚要站起身来，就看见门口的侍卫向前了一步。</P>
他装作无事发生，又坐了回去，冷哼：“你懂什么？武王做的事，可是害我，我可不想把我一生的荣华富贵都搭进去。”</P>
“你父亲曾对我说，我要保全我自己，别的什么都不用管。”一想到洛阳王，梁王眼里满是愧疚，连语气都放软了些。</P>
南羲眉间隐去一抹戾色，“你不配提我的父亲，我父亲的死，你也有功劳。”</P>
“我父亲让你什么都不用管，可你为何要告发武王？为何要多此一举？”南羲语气越来越急，她现在已经恨不得杀了梁王。</P>
最终还是忍住了，她要为父亲，为武王讨一个公道，便少不了要留下梁王的嘴。</P>
“你懂什么？我当时虽是告发，以为先帝会念着手足之情，顶多削去兵权，把武王关在京中做个闲散王爷，他也答应我不杀武王的！是先帝骗了我！我有什么错？”</P>
偏偏到了最后，他已经上了先帝的贼船，他为了活着，为了自己的母妃，他只能和先帝同流合污！</P>
说到这里，梁王忍不住失声痛哭，“你们都怪我……皇兄若是活着，他不会怪我，先帝乃九五至尊，武王他斗不过的！我劝过他，我苦口婆心的劝他！他不听我的！我只是想让大家都活着！我有什么错……”</P>
从前的梁王，也是皇室子弟房中，最至诚至善之人。</P>
“可你做错了事，我兄长曾教育我，做错了事，便要承担后果，兄长说这是父亲教育他的，想来我父亲，也曾对你这样说过。”南羲垂眸，她心里颇有感慨，可梁王错了，便是错了。</P>
“我……”</P>
梁王双手捂着脸，泪水从指缝中流出，他已无颜面去面对，这些年，他只能自欺欺人，只能把自己当做一个受害者，这样心里才会好受些。</P>
“皇叔，若我给你一个弥补错误的机会，向天下承认你所有罪行，你，又会如何选择呢？”</P>
说罢，南羲缓缓起身，她知道现在梁王不会回答她，所以也不打算多留。</P>
直到开门又关门的声音停了，梁王哭声依旧没有停止。</P>
他觉得南羲说的对，皇兄曾教育他，做错了事，就要承担，从前他只是惹了些小麻烦，偷御厨房的糕点，拔御花园的花草，用火药炸了陷害他母妃的妃嫔的池塘。</P>
这些皇兄都替他解决了，还会罚他抄书。</P>
要是一辈子都那样该多好。</P>
要是皇兄还在，他什么都可以不用想，不用管，他从前也是最讨厌那些饮酒淫乐的人，最终他却成了自己最讨厌的样子。</P>
“皇兄……我错了，我知道错了……皇兄……”</P>
一阵阵凄厉的哭嚎声，惹得几个侍卫浑身打冷颤，里头的侍卫想出去，外头的，想进来看看是个事。</P>
一直到了后半夜才消停，梁王已经把自己给哭晕过了。</P>
凌剑办事效率一向很快，第二天一早，便找到了王倩。</P>
如今的王倩已嫁为人妇，身材臃肿，肚里怀着孩子，粗糙的双手局促的揉搓着，她看着南羲，也不敢开口讲话。</P>
随着蒋玉成的到来，王倩一愣，她盯着蒋玉成的脸出神，虽然这个男人长得有些干瘦，但鼻梁高挺，尤其是那双眼睛，很像画中的一个人。</P>
但又不像，画中人是那么风流倜傥，眼前人虽不至于说丑，可也比不上画中人。</P>
“你就是伺候过周汐的丫鬟？”蒋玉成出声询问。</P>
提起周汐，王倩一愣，她随即问道：“你就是蒋公子？”</P>
“你认识我？”蒋玉成皱眉，显然，他不认识王倩，也不可能认识。</P>
所以他很好奇，王倩怎么知道他的。</P>
“以前姑娘总是画你的像，不过这才几年，蒋公子瞧着老了很多。”王倩说的委婉，她想，大概是情人眼里出西施，姑娘刻意把画像给美化。</P>
“我想知道，周汐是怎么死的！”</P>
周汐具体的死因，蒋玉成一直不知道，他也只知道个大概，是被梁王妃害死的。</P>
“姑娘她……她是自杀的，姑娘生前跟我说，她死后，叫我嫁祸给王妃。”本来这话告诉蒋玉成没什么，但忽然意识到这里还有长郡主，王倩顿时跪了下来，抖如糠筛。</P>
长郡主可是皇家人，这莫非是替梁王妃要真相的？</P>
这么一来，她岂不是要被打死？他肚子里还有孩子，家里还有三个孩子等着喂养，丈夫一个月前又患了病，如今全靠她一个人织布为生。</P>
她若是死了……</P>
南羲看出了王倩的顾虑，她出声安抚：“你不必害怕，知道什么说出来便是，之后我会给你些银子放你离去，你便当从不知道这回事，我说话，从不反悔。”</P>
一个寻常妇人，如今已经有了孩子，定然是求个安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