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朝一口酒几乎都喷在地上,但卢植这口酒几乎全喷在林朝身上,这一顿劈头盖脸,给林朝知道了什么叫口气比脚气还大。
“小郎君,实在是对不住,某方才也是呛着了,小郎君勿怪。”
喝着人家的酒,还喷人家一脸,这怎么都说不过去,卢植赶紧道歉道。
林朝无奈地叹了口气,从怀中掏出手巾,慢慢将脸上的酒水擦去。
白发老者看见林朝的窘态,却开怀大笑道:“小郎君若不愿告知姓名,大可直言,却不该拿林子初这三个字打趣,落得此下场,倒也怨不得别人。”
他的言下之意,就是我们师兄弟两人刚才还在谈论中山的林子初,可你却说你叫林子初,也不能怪卢植一时失态,这才喷你一脸。
林朝却感觉很冤,因为自己真的是他们口中的林子初啊!
这年头,说实话反而没人肯信。
想了想,为了避免误会,林朝从怀中掏出了一封书信,正是刘备托林朝带给卢植的。
离开中山的时候,刘备让林朝替他去拜访卢植。本来林朝就打算这两天前去的,谁知道今天却碰巧遇上了。
“敢问老丈可是卢公,卢子干当面?”
林朝执弟子之礼,向卢植问道。
“小郎君竟也知某姓名!”卢植有些惊讶,随即看向了林朝手中的书信,“这是何物?”
“卢公一看便知。”
林朝笑笑,也不多做解释。
卢植带着疑惑的心情接过林朝递上的书信,看到上面的署名时,便先愣了一愣。
等看完信中内容后,卢植震惊地看着林朝:“小郎君原来真的是林子初!”
“临行前,玄德公曾叮嘱晚辈到雒阳后,定要替他去拜访卢公。但小子前几日才刚刚入雒,还未来得及拜访卢公,请卢公勿怪。”
“不怪,不怪,子初刚到雒阳,定然诸事繁忙,也是情理之中。”
得知林朝的身份后,卢植看他目光便亲切了许多。
“师兄,这便是某方才说过的贤才林子初。”
卢植指着林朝,对白发老者介绍道。
然后又开口对林朝说道:“子初,此乃某师兄,当世大儒郑康成。”
郑康成?
听到这三个字后,林朝对白发老者的身份瞬间恍然大悟!
郑玄,字康成,为当世大儒,又是经学大家,同时还是算学家。
好家伙,这可是一条大鱼。
郑玄无心仕途,虽然没有当过什么大官,但潜心治学数十年,弟子数千人,可以称得上真正的桃李满天下。
而且他还有一个古往今来的文人,都难以望其项背的记录,那就是在纸张没有普及的时代,愣生生用竹简写出了数百万字。
当世在学问上能与郑玄其比肩者,可以说是完全没有。
就算是蔡邕,荀爽,陈纪这等饱学之士,比之郑玄在经学上的成就,也差了不止一筹。
自秦朝焚书坑儒之后,汉代经学分为两派。
一派为今文经学,他们信奉的经典,是先秦时期口耳相传留下来的经文,认为要因地制宜地去理解圣人之言,从中得到对当世有用的体悟,并学以致用,其中代表人物就是创立天人感应的董仲舒。
这一派也一直是官方思想的意识形态,曾一度将另一派摁在地上摩擦。
而另一派,则是古文经学,更信奉那些在焚书坑儒中幸免于难的典籍。最看不惯的,便是今文经学随意注释圣人之言,假托圣人之言,行自己私欲之事。
其中的代表人物,便是西汉末年的刘歆。
这两派经过几百年的漫长撕逼,最终就是了结在了郑玄手中。
因为他两派兼修,且两派皆是当世第一人。
什么叫真正的大儒,从这件事上就能体现出来。
除此之外,郑玄还是当世算学第一人,也是继刘歆之后,这一百多年间最厉害的算学家。
毫不客气的说,郑玄随便一项成就拉出来,都能吊打当世最顶尖的文人,同时也足够名留青史。
在学问这方面,郑玄可谓是走到了尽头!
“原来是郑公!失敬,失敬!”
面对真正的天下文宗,林朝赶紧拱手行礼,同时心中也在计算着,能不能把郑老头也弄到刘备那边去。
哪怕当个吉祥物,都能招来一大批人才!
不同于卢植的亲切,郑玄在得知了林朝就是林子初之后,脸色便严肃了起来,上下打量着林朝。
他刚才对卢植所说,想传授自己一身所学,其实指的不是经学,而是算学。
毕竟经学太过晦涩难懂,不是有个好老师愿意教,你就能学会的。即便是天资聪颖之辈,也需数十年的刻苦才能有所成就,而且这个成就的大小还不好说。
而郑玄已年过六旬,哪能等这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