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朝所谓的连夜行动,并不是说连夜去找始作俑者算账。眼下饥荒已经发生,再急着追究始作俑者也于事无补。
始作俑者肯定要惩处,但眼下最重要的,是必须要救济安抚受灾的百姓,解决他们生计问题的同时,也不能让他们对徐州的统治失去信心。
朐县共一万多户,四五万人之众,这些人口若好生发展,十年之后就是十多万人,最少能拉出来一两万青壮。
他们或从军,或服徭役,或耕种,满足自己生活的同时,也能带来极大的贡献。
可若任由饥荒肆虐下去,这四五万人将会成为流民甚至盗匪,州府还要派兵平叛镇压。里外里这么一算,就知道这笔账有多不划算。
也明白始作俑者到底有多该死!
夜路极为幽寂,饶是宽敞的官道上,周围也时不时传来狼叫声,令人毛孔悚然。
有了今晚的遭遇,众人明显察觉到林长史的心情并不美丽,遂都不敢多言。
而林朝在经过了一阵仔细思索后,便开口问道:“子义,距离此地最近的部队,是何人统领,现在何处?”
太史慈的这个贴身护卫,其实不止是单纯的护卫,更多时候他还充当着林朝秘书的职责。当然,只是军队方面。
“监军,一个月前,主公下令清剿徐州境内盗贼流寇。”太史慈开口道,“统兵者,正是子煦将军。而眼下距离朐县最近的部队,刚好有两支。一支在下邳的曲阳县,另一支则是在琅琊境内的开阳县。”
闻言,林朝点了点头。
徐州境内的治安要肃清,而林夕的新军也需要编练。关于这个命令,当时刘备也跟自己商量过,并且自己还顺手将一些新归顺的武将也加入到了清剿的行列。
诸如现在还是低级军官的黄忠,以及真正的老实人张绣,林朝希望在练兵剿匪的途中,这些人能更好的融入徐州集团。
关于林夕的新军,刘备给的编制是一万人,这已经是个不小的数字了。
一万人前去练兵,自然要分成好几路,所以下邳和琅琊境内分别有一支,并不稀奇。
林朝打开地图看了看,估算了一下曲阳和开阳到朐县的距离,便开口道:“派两路人马分头行动,命曲阳的部队在朐县周边引导百姓,命开阳的部队直奔朐县县衙,某在那里等着他们。”
眼下受灾的百姓都四散在朐县周边,以林朝身边的护卫力量,就算有充足的粮食,也不足以救济。关键还是要派军队将百姓聚集起来,统一安排赈灾事宜。
而另一只军队,则是要防止朐县城中的元凶巨恶狗急跳墙。
在军队没到之前,纵然心中再愤怒,林朝还是不敢跟作恶者翻脸,万一他们眼看走投无路,索性拉着林长史当个垫背的,那可就遭了惨。
至于三言两语就能说的始作俑者痛哭流涕,幡然悔悟……那是故事,不是现实。
林长史自认没有那种主角光环。
算算时间,等这两支军队行动完成的时候,田丰率领的粮草大队也该到了。
届时,赈济百姓,安抚民心,安良除暴这些事情就可以一并完成。
太史慈抱拳道:“监军,您曾经立下过规矩,非有主公钧命,不得调动超过五百人以上的部队,如今前去调兵……”
“此事易耳。”
林朝从怀中掏出了自己的那方私人印绶,连同刘备赐予的佩剑一并交给了太史慈。
“有这两样东西,应该就没问题了。但动作也不宜太大,每只军队调两千人即可。”
眼见印绶和刘备的佩剑一起递了过来,太史慈连忙躬身接过,口中喊道:
“遵命!”
……
糜氏近两年的日子过得很滋润,至少糜芳是这么认为的。
兄长是徐州治中从事,虽说官职不高,手中的权力也不大,但毕竟身份摆在那呢。
不信你看看其他的治中从事都是什么人,就连被誉为王佐之才的林子初,在太尉府没成立之前,也只是十二治中从事之首。
再者兄长现在入主工商府,和甄氏一起把控着整个徐州经济的开源部分,可谓是极其重要的职务。
更别提自己的妹妹被刘备纳为侧室,颇受宠爱不说,更是现在刘备府中唯一的夫人,若是日后诞下子嗣,那糜氏的地位会愈发水涨船高。
人生在世,所求者无非名利。
钱这玩意,糜氏已经够多了,多得十辈子都花不完。
那就只剩下名了。
糜芳心中对未来的预期很清晰,等自己妹妹诞下子嗣,兄长高升之后,自己也未必不能再进一步,接兄长的班,成为工商府丞。
若有朝一日,主公扫平天下,匡正大汉后,糜氏虽不能拜相,但绝对能封侯。
封侯啊,那可是先汉李广都梦寐以求,却没能实现的梦想啊!
大丈夫生于天地间,自该封妻荫子,富泽后代!
糜芳的期许不高,能有个亭侯当当,他就非常满足了!
每每想起此间妙处,甚至后世史书上会有他糜芳的名字,都让他激动的夜不能寐。
所以糜芳眼下虽然只是个小小的县尉,但并不妨碍他感觉日子充满了盼头。
当然,另一个人就不这么想了。
朐县县令士仁,是从幽州时期就开始跟随刘备的旧部。
当年的刘备还没起兵,从卢植那读书归来后,索性在幽州当起了街溜子,到处砍人收保护费。
不过汉招待帝嘛,大家都懂得……
刘备向来信奉盗亦有道,所以极得人望,士仁见刘备天赋异禀,人又会吃席吹牛逼,便投奔于他,一路跟随厮杀。
可等到了徐州后,士仁心中就渐渐生出了许多不满。
究其原因,那就是在林朝的劝谏下,刘备开始唯才是举,任用了许多新人。
物尽其用,人尽其才,这本无可厚非。
谷詉&60;/span&62;毕竟除了关羽张飞之外,就连简雍现在手中也没多少权力。
可士仁心中却极为不满,他想起这些年跟随刘备东拼西杀,眼看后来者都开始执掌军国大事,自己最后只落得个朐县县令的小官,这让他如何肯甘心。新
不满归不满,但他深知自己的能力不足以与那些人抗衡,遂也不敢多言,只是心中积怨渐深。
纵然他能力不行,但刘备也不会亏待老兄弟。朐县县令作为秩千石的官员,手中权力也不小。更别提士仁临上任前,刘备曾赐予他许多金银财宝以安抚其心。
赴任朐县后,远离了州府,士仁忽然就有了种山高皇帝远的感觉。
嗯,朐县内外一条街,打听打听谁是爹!
简而言之,他膨胀了。
反正眼下暂时也没了上升渠道,士仁索性双手一摊,开始摆烂。
我打了半辈子的仗,早该享受享受了!
于是,士仁在朐县横行无忌,除了物质享受以外,还追求精神上的愉悦。不仅喜欢强抢良家妇女,还征发徭役,让百姓为其修建别苑。
如此以来,钱财自然如流水一般奔流而去。
刘备给的赏赐花完了怎么办?
士仁表示没关系,自己可以谎报灾情,请州府派发钱粮赈灾。至于所谓的赈灾粮款,最后还不是落到了他的兜里。
对此,县尉糜芳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在他眼中,士仁不仅是个侥幸得志的小人,更是个没见过世面的暴发户。
我糜氏钱不比你多十倍百倍,我骄傲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