羊衜给出的理由,虽然听着有些猎奇,但戏志才信了,并且信得深沉。
若说林朝贪图蔡贞姬的美貌而霸占人妻,这种蠢话戏志才想都不用想,就知道是不可能的。
先不说他林子初并非好色之徒,纵然他是好色之徒,哪怕是色中饿鬼,也不会为了一己私欲而抢夺你泰山羊氏的家主夫人。
如果真的这样做了,那不叫好色,那叫愚蠢!
可一旦牵扯到蔡琰即将嫁给刘备之事,那就完全变味了。
以姻亲的方式来巩固自己在刘玄德身边的地位,从而谋求更高的政治理想,这才像是林子初会干的事情。
而且他也没将羊氏赶尽杀绝,算是给彼此留了退路。
戏志才越想越有可能,因为林朝这么做完全合乎情理。毕竟林朝并没有将此事宣扬出去,且羊衜已经签了休书,蔡贞姬再嫁也并非难事。
若是设身处地的想想,换做是自己,恐怕也会这么做。
只是林子初没想到眼前这位羊氏家主如此短视,不懂得以大局为重,更不懂得忍辱负重,居然为了一个女人要跟刘玄德翻脸!
可笑啊可笑!
你林子初英明一世,却不料今日疏忽在了一个女人身上,倒是令人哭笑不得。
想明白了这点之后,戏志才连带着看羊衜的眼神,都多了一丝轻视。
大丈夫生于世间,自当提三尺剑,成就不世之功!
纵然生不能五鼎食,死也要五鼎烹!
似眼前此人,空有才学家世,却沉溺于儿女情长不能自拔,实乃庸碌之辈,不足挂齿。
泰山羊氏出了这么一位家主,也算是家门不幸了。
凄美缠绵的爱情固然令人向往,但也仅仅是如此而已了。
对于戏志才这种欲闻达诸侯的大才来说,他生来的意义便是建功立业,列鼎而食。女人在他眼中,不过区区一玩物而已,不能令他动容半分。
所以,他根本无法理解羊衜的心情,更不能认同羊衜的作为。
不过眼下羊衜此人还有大用,戏志才自然不会将心中的想法宣之于口。
相反,他在听完羊衜的叙述后,立即满脸震惊道:“风闻那林子初有古君子之风,不想竟能干出如此丧尽天良之事,真是枉为人子!传言不可信啊!”
见戏先生能理解自己的苦楚,羊衜顿时犹如见到了亲人一般,双目通红道:“先生,某此番定会助先生谋得泰山郡全境,但某还有两个请求,还望先生答应!”
“羊家主请讲,若是在下力所能及之事,必然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羊衜见戏志才答应,急忙开口道:“先生,等咱们拿下泰山郡后,可否以数座城池,替在下换回贱内?”
闻言,原本古井无波的戏志才,表情顿时变得很精彩。
啥,你居然还想讨回妻子!
戏志才刚想随口答应,却忽然见到羊衜眼中的悲切与渴望,顿时沉默了……
羊衜赶紧又问道:“先生,难道不行吗?”
戏志才还是没有回应,却深深叹了口气。
在听到羊衜有所请求时,戏志才就已经做好了打算,无论他提再过分的要求,自己都会一口答应,先稳住他再说。
可偏偏他提出了这种在戏志才看来很奇怪的要求……
用几座城池换回一個女人,这种事不用想都知道是亏本买卖。
再说,这也超出了戏志才的权限范围。
本想随口敷衍一句,可当他见到羊衜的眼神,和眼神中对妻子深深的思念时,饶是视女人如衣服的戏志才,也不禁为之动容。
此人虽庸碌且不堪大用,但其对发妻的情意,着实令人敬佩。
一念及此,戏志才做出了一个违背祖宗的决定——他准备说实话实说。
只见戏志才对羊衜拱手一礼,极为郑重道:“家主与夫人伉俪情深,某甚为钦佩,但此事某不敢擅自答应,还需禀报主公定夺。不过羊家主尽可放心,某定会在主公面前为羊家主极力争取此事,如何?”
“应该的,应该的。”
羊衜见事情有门,连忙点了点头道。
“家主还有何要求,尽可直言。”
闻言,羊衜眼中的悲切与思念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只剩下了滔天的恨意。
“若有可能的话……某要他林子初死!”
戏志才立即点了点头道:“这是自然,林子初此獠丧尽天良,合该五马分尸!”
这句话,自然就是戏志才的敷衍之词了。
“多谢先生!”
羊衜却很认真的回应道。
接下来,两人又商量了一番谋划的具体事宜,约定起事时间,以及具体进兵路线。
作为泰山第一世家,羊氏的资源自然颇为丰富,良田万顷只是标配,门生故吏遍布整个郡县也是寻常。
最重要的是,泰山羊氏足有千名宾客部曲!
一旦羊衜选择当内应,用家族财力将这一千多人武装起来,绝对是一支奇兵,可以瞬间扭转战局的那种。
而这,也是戏志才看重他的地方。
……
南城县外二十里处,一个无人注意的山丘中,貂蝉姐妹率领百余名凤鸣卫女足,按照林朝的吩咐在此安营扎寨,静候崔琰调遣。
营帐中,蔡琰静坐沉思,倒是旁边的蔡贞姬皱眉不展,着急地走来走去。
相比于蔡琰跟随父亲游历多年,蔡贞姬早早就嫁人了,虽是贤妻良母的典范,但终究没经历过风浪。
自羊衜入狱后,她一直担忧丈夫的安危,后来又不由分说的被貂蝉姐妹带到这荒山野岭,此时心中的惶恐和焦虑可想而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