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欺人太甚,欺人太甚!”
定陶城中,袁绍看着许攸带回来的袁术的回信,不禁气得浑身发抖,差点一口老血喷了出来。
袁术给袁绍的回信中,虽然语气桀骜了一些,但除了答应派给袁绍粮草之外,还答应派兵增援,可以说是一个大好的结果。
之所以袁绍会如此生气,原因还是结尾处袁术提出了一个小小要求……
嗯,袁术认为上次袁绍派许攸送去的书信,言辞不够恳切,并要求袁绍重写一封。
简单点说,就是要求袁绍以家奴对家主的语气,重新写一封求援信。
你袁本初的这封书信什么时候抵达平舆,我袁公路就什么时候发兵。
袁术心想,你既然想要白嫖我的兵马粮草,那服個软,承认一下我家主的地位,这不是理所应当的吗!
言辞直白,逻辑清晰,文案满分!
只可惜袁绍不这么想,他认为这是袁术这个臭弟弟专门恶心自己的,所以大怒不止。
这封信的威力虽然比不得辛评的口活,但终究是成功让袁绍破防。
袁绍一拍桌案,大声叫道:“袁公路,你辱我太甚……”
相对的,作为使者的许攸却很平静,显然是对信的内容早有所知。
只见他捻了捻胡须,开口劝道:“主公,大丈夫能屈能伸,不过是小小戏弄而已,又何须在意?”
“不,某宁可败亡,也绝不受此等羞辱!”
袁绍眼中充斥着悲愤,一副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模样。
闻言,许攸摇头叹息道:“主公若真如此刚直,在下亦无话可说。只是可惜了这些年的苦心经营的结果,全都拱手让给了刘玄德……”
此言一出,袁绍沉默了,眼中也不复之前的怒意。
不错,自己苦心孤诣经营这么多年,方才有的成果,又岂能眼睁睁都便宜了刘备?
要知道自己这一败,便是身家性命皆不存,再也没了以后。
死都不怕,又何必怕区区的羞辱?
见袁绍沉默,许攸嘴角露出一丝意料之中的笑容,便拱手道:“主公,时下危局,袁公路固然可恶,但终究与主公同宗同源。向他低头,终究不过是自家兄弟之争而已。反观刘备,才是主公的生死大敌。???BiQuPaiCo
再者,咱们手下还有近十万大军,一旦袁公路援助的兵马粮草到了,后续之事如何,还不是全凭主公心意。
古人云:小不忍,则乱大谋。此乃当下唯一生路,还请主公暂忍一时之耻,日后徐徐图之。”
许攸的言外之意,袁公路虽然不是个玩意,但是现在不靠他是不行的。
主公你先忍一忍,等度过了眼前的危机,再翻脸也不迟。
许攸已经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袁绍自然也明白这是目前唯一可行的路径,当即叹息一声,犹豫片刻之后,终于还是收起了自己那点可笑的自尊。
“好……某立刻重新修书一封,劳烦子远你再跑一样。”袁绍幽幽道,“只是这一次,一定要带回粮草来。”
长垣、昌邑皆已失守,徐州军不知什么时候就会打过来。既然已经决定向袁术低头,那就宜早不宜迟。
闻言,许攸当即拱手道:“主公英明!”
倒是一旁的辛评,在刚才的讨论中一直没有发言,此刻见袁绍有了决断,眼中便闪过一丝异样的光芒。
袁公路如果掺和进来,事情就变得复杂起来了……
……
“复杂?一点也不复杂!”
定陶城外的陶丘城,林朝看着辛评传来的信息,嘴角露出一丝不屑的笑意。
辛评是一颗很重要的棋子,自然不可能是一次性的,所以在长垣城破,曹操远遁司隶后,辛评便在林朝的授意下回了定陶。
作为一个顶级的二五仔,辛评当然明白互通情报有可能导致自己暴露身份,所以一直没怎么和林朝联系。
但袁术入局这件事至关重要,辛评才冒险将消息传到了林朝手中。
只是在林朝看来,辛评的担忧纯属多虑。
因为早在开战之前,林朝心中便已经有了大致的计划,其中就包括了这场战争的尺寸拿捏。在与贾诩、郭嘉、沮授等人商议过一番后,众人都认为拿下冀州,收回兖州,此战便可以暂告一段落。
也就是说,徐州这一次出兵的战略目标,其实就是冀、兖二州。
如今只要攻破眼前的定陶城,便大功告成。
再者林朝一贯认为,战争应该在不影响民生的情况下进行,不能一味的穷兵黩武,不然将贻害无穷。
眼下徐州府库中的粮草,已经几乎消耗殆尽。再打下去,就必须加征赋税,盘剥百姓了。
徐州百姓本就没过几天安生日子,所以无论是刘备还是林朝,都不可能在这种时候下达加税的政令。
所以战争的规模必须克制,也必须限定在不劳民伤财的基础之上。
这是最基本的底线,林朝不会允许任何人更改分毫!
看完辛评的信件,荀攸眼中闪过一丝担忧,开口道:“姑父,袁公路若是只增援粮草,倒是不必在意。侄儿担心……”
“公达的意思是,他袁公路会出兵兖州,趁咱们与袁本初相持之际,摘取胜利果实?”
“不错。”荀攸点了点头道,“难道姑父以为不会?”
林朝笑道:“不,某也以为他袁公路必会出兵。换做是某,大概也会这么做,毕竟如此合适占便宜的机会,着实不多见。”
“那咱们该如何应对?”
“还能怎么应对,打就是了。”林朝自信笑道,“袁公路即便出兵,也是看在我军兵疲师老,粮草不济的情况下,才敢来试探一番。若是予以迎头痛击,他必然退兵。”
闻言,荀攸也明白自己之前是陷入了思维误区,便点头笑道:“姑父高见!”
袁术明白徐州军已是强弩之末,所以才来摘果子。
但林朝也明白一个道理,那就是一个满脑子都在想着如何占便宜的人,绝对没有勇气跟自己死磕到底。
面对袭来的大军,只要打一仗就行。将袁术打疼了,他自然就会退兵。
没有随时停止战争的实力,又谈何控制战争的规模?
想摘果子,也要看他袁公路有没有这么大的脸!
“不过,无论袁公路是否会出兵兖州,他应该都会先派发一大笔粮草给袁本初。而咱们眼下也缺粮……”
听林朝这么说,荀攸也笑了:“姑父的意思是,咱们出兵截下这批粮草?”
“不错,粮食本就是给人吃的,谁吃不是吃呢,公达以为如何?”
“姑父高见,小侄佩服!”
一时间,两人相视而笑。
正当两人密谋如何算计袁术之时,张辽从外面大步走了进来,对林朝抱拳道:“监军,探骑来报,主公率军已至十里之外!”
闻言,林朝赶紧站起来大声道:“文远,擂鼓聚将,随某出迎玄德公!”
“遵命!”
张辽又是一抱拳道。
……
城外。
刘备骑着高头大马,行进在大军的最前列,望着不远处的陶丘城,脸上挂着灿烂的笑容。
征战两月有余,刘备晒黑了许多。原本因整日享乐而挺起的大肚腩,此时也收缩了回去,整个人的气势,也因为这场战争变得更加威严。
嗯,前提是他别开口说话,不然立即打回原形。
此时正值晌午,刘备盯着眼前的陶丘城看了半天后,便觉得有些刺眼,用力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水后,口中不禁嘟囔了两句天气为何还这么炎热之类的云云……
旁边的赵云没听清楚,便开口问道:“主公,您方才说什么?”
“没什么……”刘备尴尬一笑道,“某只是说,数月不见,心中倒是挺想念翼德。某这个三弟有时说话没个分寸,嗓门又大,往日某总觉得烦躁,为此屡屡斥责于他。但长时间听不见,又有些想念。”
闻言,赵云也露出了笑容:“主公莫急,此刻监军应当带领着城中众将,在城门口迎接主公,翼德也必然在其中。”
刘备点了点头,笑道:“不错,子初办事,总是滴水不露。某曾再三说过,都是自家兄弟,不必如此多的繁缛礼节,可他却每每执礼甚恭,弄得某都有些无所适从。”
“主公,礼不可废啊!”赵云笑道,“主公身为当朝太尉,又奉天子之命牧守一方,一举一动都代表着朝廷的颜面,更有可能被有心人多加解读,因此监军才不得不如此。”
“子龙此言在理,倒是某浅薄了。”
赵云赶忙继续说道:“主公心中装着天下苍生,此等小事自然不需考虑。”
“好了,子龙不必讳言,某还是有自知之明的。”
十里的路程,说长不长,说短不短,随着刘备与身旁的文武群臣一通谈笑风生,很快便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