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里漆黑一团,屋子外面灰濛濛一片。天空在似暗非暗的招谣下,上天与人们都似乎在期待什么。
阿妈还没有回家,惊恐之后的方小洋,等到喘气均匀后,放下书包跑到鸡窝边瞧了瞧,看了看家里养的鸡们回来了没有,数着鸡窝里的鸡儿:“一只、两只、三只、四只、五只……十五只。”全部在鸡窝里,没有丢下一只,随后她又到柴屋里栅栏旁边瞧着小白兔。两只小白兔是阿爸从县城里买回来的,很便宜,五毛钱就买了两只。它们天天只要吃青草,自家的屋子外面,到处都是青草,随便割一把,就够它们吃一天的。它们一点儿也不贪婪,更不会挑拣东西吃,也不会调皮捣蛋,四处乱跑,很容易照顾的。
方小洋看望了家里的牲畜后,回到客堂里,见阿妈还没有回到家里,马上想着应该帮帮阿妈做饭吃。她来厨房里,费了很大的力气才将那口黑得又笨又重的铁锅从地上搬在灶堂上,舀了一瓢清水在里面,接着用小竹将里面的污浊洗干净,将污秽倒在下水道里,把锅子洗干净后,又往里面加一瓢清水,觉得不够多,然后又放了两瓢清水在里面,盖上锅盖,接着来到房间里,从米缸里挖了一兜满米出来,小心翼翼地端到厨房里面,生怕掉下一个米粒而浪费。
米兜是用木头偷空做成的,可以装上二两米。她刚要将米倒进锅里,便又端着返回到房间里打开米缸盖子,用手指头将高出米兜边缘的大米扫下到米缸里,盖上盖子来到厨房里,将大米倒在锅里。这些动作都是她平时看到阿妈这样做而照样做的,即使阿爸在家里,同样的米,也只是多加一点清水在锅里面,将米饭煮得更稀糊点,够一家人吃饱就可以了。
做完这些事情后,她跑到柴屋里抱了一抱柴草进厨房里,缠了一小把子放在炉堂里,没有火柴,但是她知道阿妈会把火柴放在什么地方——阿妈的枕头底下。她跑到房间里的枕头下面,搜出那盒火柴出来,点燃灶堂的柴草,开始生火做饭。
灶堂的里火焰慢慢地升起来,烟囱里的烟雾迎风飘走。在火光的照耀下,她突然发现灶堂上有几个米粒,好象发现了金子一般前来,小心翼翼地捡起来:“一粒,二粒,三粒。”她一边捡来着放入锅里,一边责怪自己那么小心,还是让米粒掉了,这样的浪费粮食,她四周里看了看,确实没有再掉下米粒后,又重新回到灶堂前,往灶堂里添加柴草,让里面的火焰正式燃烧起来。
锅里的清水在柴草的燃烧下,开始慢慢地发出咕嘟咕嘟的响声,她急忙用锅铲翻动沸水里的米粒,不让它们粘附在锅底下面烧焦。米粒在沸水的烹饪下,米饭的香味慢慢地充满整个屋子。
望着灶堂里的火焰,方小洋几乎忘记了黄昏时分在观音庙里的紧张与恐惧,时而用锅铲搞动铁锅里的米饭,不让它们结团烧糊,时而往灶堂里面添加柴草,不让柴火熄灭,时而跑到屋子外面张望,看看阿妈回来了没有,但是在这个时候,她最迫切盼望的是阿爸快点回来。以前阿爸你没有在家里,她没有这样期盼过,而且阿爸以前也经常不在家里,但是每次阿爸回家,他都会带些好吃的东西回来让自己开心。但是这次不同了,阿爸是被公安局的人叫走了,应该不是被叫走,而是被公安局的人抓走的,那个意义是完全不同的。这事儿让小小年纪的方小洋心里产生着担心,甚至有些害怕。
方小洋坐在门槛儿边,想着今日在学校里,同学们说阿爸是杀人犯情景,又想着在放学回家的路上,大崽他们把自己拦在镇子里的街巷里,大崽就是一个可怜虫,不但自己不会念书,而且还带坏好多同学,经常说错别字,还不让同学纠正,明明是说地主,他就是要说地方,还带着同学一起叫喊“打倒小地方方小洋”。
最让方小洋担心是今日黄昏在村落里的小巷道的拐角处,听到村落里那几个小男孩的说话要枪毙阿爸方麻子的事儿,她又开始变得有些心神不安,紧张起来,希望他们的话都不是真的,是在胡说八道。
“公安局的人会不会打阿爸,会不会象村落里的人所说,拉阿爸去枪毙?杀人是要偿命的,那个外乡人是不是阿爸杀死的。村落里的人都说是阿爸杀死那个外乡人,还说阿爸以前买的那东西都是他抢着外乡人的。阿爸经常在外面干那些勾当——杀人越货。”方小洋越想越迷糊,越想越心急如焚,急着她哇哇地哭了,流着泪水说:“阿爸,你快点回家,你不是杀人犯。你告诉公安局的人,你没有杀死那个外乡人,也没有抢他的东西,好不好?”
锅里的饭开始熟了,天空里也开始黑暗得越来越阴沉沉的,格外令人寒碜。一阵风呼啸而来,院子里的杂草发出瑟瑟作响,屋子外面更是呼呼啦啦地惊天动地,好象有人踏着脚步在杂草中行走,只听得见声音,看不到人影,叫人恐慌。
天空里泛滥着星星的眼睛,月亮在薄薄的云层里偷窥人间,好不容易露出半张脸也,又好象怕人发现她似的,少女般的羞涩,偷望了一眼迅速躲藏回去。
远远的山头连成一片,上面是白云浮游,下面黑暗阴沉,把地与天相接的地方分界出来,连成一条格外分明的分界线。那条分界线婉约舞女的飘带迎风招展,没有头也没有尾,圈圈儿似的,上天象个锅儿盖罩住地面,地面却象个馒头儿顶住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