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秀芳咯咯地笑了,说:“现在的人呀,就是喜欢人肉麻。你不喜欢吗?”
“我喜欢,好好,我喜欢你的肉麻。”
“嘿,姐,今日一进门就见你一脸的不悦,就猜测得到你的思想内容。”
“你神,你是活神仙了,比济公还要厉害,上知天文,下知地理,还知道人类前后五百年的事情。”
“我不是神,是你太会把自己的心事写在自己脸孔上了。”
“你说的,自己不愿意,哄哄妈也没有用呀。”
“说是这样说。既使是如此,终生大事,可不是儿戏,我们已经玩不起这个都市的生活。”
“我理解你的意思。阿芳。”
“什么事,说吧,我听着呢!”
“你有时候看上去象个小孩子,其实你的内心成熟无比。”
陈秀芳将胸脯一挺,诡秘地说:“我当然成熟,大过你的。”
“不害骚!胸大就成熟呀,表扬你几句,你就飘飘然了。”
“这叫事实。有的同志就是想飘都飘不起来。”
“什么事实,不正常!”
“不正常,八十岁之前说我,我同意。十八岁之后说我,我可不同意啰。”
“心灵不轨,你呀,别自以为是,那些少男少女,就是被你的甜言蜜语灌得神魂颠倒。”
“我还没有那么厉害。至于心灵不轨。”陈秀芳说,突然反醒了似的,说:“什么心灵不轨,我可美丽得很呢?”
“王婆卖瓜——自卖自夸,你别把自己脸孔上的青春痘才好多少天不当一回事情,我还不清楚你那点儿——。”
陈秀芳抢先说:“花花鸡肠小肚眼睛。”
“就你牙尖嘴利,别人都是老大牙了。”
“是,是,你的青春痘比我先好。你呀,姐,不要怪我说你,你就,你就是比以前古板,得理不饶人。”
“我什么时候古板,得理不饶人了。”
“还说不古板,从来都不敢穿裙子。”
陈秀文冷哼地一笑说:“哦,我不喜欢穿裙子,就是古板。有这样的道理。我看是你研究发明的新理论吧。”
“有点儿这个意思。”
“由你这么推理,那穿低胸衣的女性都是?”
陈秀芳诡秘地一笑,陈秀文望着,接着说:“你笑什么?”
“我笑自己刚刚学会做女人。”
“什么刚刚学会做女人,你知道什么叫女人吗?”
“嗯,我还没有想过,也还没有开始研究这个问题。”
“就是吗,什么是女人都不知道,就胡说乱说自己刚刚学会做女人了,你是不是脑子里开始有水了。”
“可能我要提早找个男生,试试,学学,做女人到底是怎么回事。”
陈秀文嗤之以鼻,说:“到时你就会骂街,自己已经不是女人了。”
“你们俩姐妹又在设计什么舞台台词,说起来象在打仗一样。个个牙尖嘴利,得理不饶人的。”宋丽菁端着俩碗面条从厨房里出来,一边问她们。
俩姐妹相互吐了一下鬼脸舌,慌忙从母亲手中接过面条,开始吃起来。宋丽菁在一旁静静地望着她们吃面条,心田有一丝丝的快意幸福,感觉到自己仍旧能为儿女们做点什么事情而感到高兴。二十年呀!愰眼间又是二十年过去了,人生能有多少个二十年呀!丈夫去世了,岁月照常流失,地球照样转动,昼夜照常轮换,眨眼间,又会是几年的时光在不知不觉中擦肩而过,增添的是头上的白发,脸孔上的皱纹,迟缓的步子,记忆的丢失。
望着两个女儿有点贪吃的样相,想着往事。宋丽菁心里有许多说不出来的快乐,同时也有许多不为人知苦恼与羞涩,幸福与苦难到底是什么?任何人可以对自己不尊不敬,但阿武就不可以,也不应该那样对待自己,事情都过去了那么多年了,仍旧怀恨在心,虽然没有骨肉至亲,但是有养育之恩。这是个五年,人的一生有多少个五年了,一封信、一个字、一个电话,什么都没有。是自己有错在先,是我错了,但是你还应该叫我一声妈妈,你总躲藏着不回来,意味着什么?意味着仇恨,仇恨能让人一辈子不得安宁。
“妈!你——您这是怎么了?”陈秀文吃着面条,抬头发现母亲在一旁的沙发上发呆,眼中两颗泪水漫漫流出来,吃在嘴边的面条留了半条在外面,悬挂着,看着滑稽。
陈秀芳正欲拿面条的事儿跟陈秀文说点儿有趣的事情,望着母亲宋丽菁脸庞上那两颗漫漫泻落的泪水,忽然之间感觉到母亲有些不对劲,将大脑里刚刚搜索的情趣压抑在胸膛里,疑惑地问:“妈,您这是做什么?怎么哭起来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