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九(2 / 2)

王后要私奔 花黑云 2747 字 9个月前

刘言忍不住转过头,背对着所有人,用手半遮着脸,“姐姐,别说了…”

即便他们不瞧,也知道刘言此时是难受着的。

春香对刘言的言语置若罔闻,仍旧目色空洞,若有所思的看着远方,好似真的瞧见了那副情景一般,绘声绘色的描述着,“那高阁之中,一柄一柄精致的骨扇,用漂亮的小刀镌刻了漂亮的花纹,镶上了一颗又一颗的宝石……可惜,即便我身为姐姐,也认不出究竟哪一段骨,是妹妹的骨……”

春香的言语越发激动血腥,让安潇湘都忍不住打断,“够了,别说了。”

绝非心虚,而是真的越听越觉得反胃。她也知道她从前做了什么事,她没想过要逃避,她只是想活下来罢了,无论是作为安潇湘,还是作为安黎明,她都应该有活下来的权利。

怎料,一见安潇湘开口,春香便越发停不住,疯狂的将所有的事情一下子都抖露出来,“那赤玉是我盗的,也是我赠予第一公子的,那又如何?不过区区一百万金,能买回我爹、我娘、我妹妹的性命吗?”

这一切总算破案了,赤玉是春香盗走,赠予芷还债的,所以刘言的账才平息了下来。

安潇湘叹息一声,“你如今这样的模样,倒让我不知该说些什么了。”

说着,安潇湘从腰间取出了合二为一的赤玉,以及安柚儿给予她的翠玉,这些东西都在她的手中,便说明了,星凛大陆的安柚茶坊掌权者,如今仅有她一人了。

安潇湘慢慢将那两块玉佩搁置于桌案上,“这便是你处心积虑多年想要得到的东西,你要真有心,早已像我一样,将这些意外之财分散给百姓们,何苦鸠占鹊巢多年不肯罢手,说白了,人都是自私的,你也不例外。”

的确,春香恨安潇湘是真,安潇湘杀春香一家老少也是真,但是春香用这个作为借口,便想理所当然地得到安潇湘的一切,未免太过轻率了吧?

安潇湘此言一出,春香当即便被噎住了,无话可说。

听了这么多,安潇湘也确实没有对春香动手的心思了,便转头吩咐了一句,“给她一笔银子,将她送去尚国,永远不要再回来了。”

墨白点头,随意的摆了摆手,两个宫人便将春香拖了下去,在春香的一片挣扎于叫骂的声音中,众人又慢慢回归了平静。

而此时,安潇湘终于朝刘言开了口,“你姐姐这样恨我,你为何不恨我?”

这是安潇湘疑惑了许久的事,春香恨她是理所当然,但图谋她的钱财却是生了不轨之心,可刘言既不恨他,也不图她的钱财,甚至还救了她的命,究竟是为了什么?

刘言慢慢放下了遮挡着眼睛的手,却没有看上安潇湘,而是直勾勾的盯着自己的鞋发怔一般,却十分认真的回答着她的言语,“黑衣大人,也许您早已不记得了,应当是六年前,在赌学官正名司,我们见过一面,而那个时候,橙姑的眼睛还是雪亮的。”

那时的橙子,眼睛还是好的?

说起来,安潇湘一直没有过问橙子的过往,一方面是因为她比较敏感,另一方面是因为过往踪迹难寻,左右揪出来也是伤心之事,她便没有再继续往下追查。

一直沉默着的橙子,见话题扯上自己,也开始细细回忆起来,皱眉道,“赌学官正名司?为何我不记得你?”

过往的一切,安潇湘都不记得了,而这一切也只能由橙子来回忆,但即便是橙子,面对多年以前的事情,她也记不大清了。

毕竟,当年在赌学官正名司,也并未发生什么格外大的事情,但在那里,安潇湘真正成为了黑衣大人。

回忆了许久,橙子一拍脑门,现在刘言以为她想起自己的时候,却见她道,“好像,在授礼时,尚国大皇子来夺走了折扇,但当年的我们并不认识尚国大皇子,如今想起来,好像的确是他夺走了主子应得的折扇……”

欧阳斯虽说不经常在大众面前露脸,但橙子先前也是见过他几回的,即便在诸葛隻的身边,被磨砺了锋芒与存在感,却还是有那么些印象的。

而此时,安潇湘喃喃自语了一句,“折扇?是不是浑身通红透彻,扇柄带着赤金丝花案,做工精致,扇面平整,两段磨的像刀一般锋利……”

安潇湘的描述也分外详细,详细到好像亲自上过手一般,因为那也是她曾经最喜欢把玩的折扇,但橙子没多留意那个,并未放在心上,也说不清楚,只能道,“实在太多年了,我早已忘了那扇子的模样…”

现在二人分辨不清之时,刘言却霍然开了口,说的清清楚楚,“我记得,的确是黑衣大人描述的那个模样,甚至还更漂亮一些,与前些时日黑衣大人所握的那柄折扇,一般无二。”

为何刘言会知道?

不待它们二人再回忆些什么,刘言便不管不顾地说了出来,“当年家中贫困,父亲便将我卖给了赌学官正名司,做一个最下等的仆役,最常做的事,便是跪在地上做马敦子……”

回忆起那段时光,刘言总是印象深刻,能将每一个细节都能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描述出来,“做的好了便能有口饱饭吃,做的不好了,挨打赏板子也是常事儿,也不知过了多久,直到那一日,赌学官正名司开门了,没人愿意做端扇子的差事,因为一端便是一整日不能离开,很累,很热,所以这个差事便落在了我的头上。”

说到此处,刘言就突然笑了,“幸好那一日我端了这个差事,得黑衣大人相救,离开了那个鬼地方。”

听刘言说了这么多,橙子总算是找到了那么些零碎片段,回忆中的确有那么一幕,救了一个眼神发涩的少年,当年他在银子还是她亲手塞给他的。

橙子忍不住惊叹了一句,“竟是你?星凛真是小,我从未想过竟还能再碰见你。”

见几人终于认了出来,刘言忍不住用手背擦了擦眼角,“我记得黑衣大人,也记得你,自打黑衣大人在我眼前露面,我便认出了她,当年也是一个天仙般的女子,蔚蓝色的眼眸,在我的记忆中,黑大人永远是那般耀眼夺目、独一无二。”

果真好人有好报,这事儿是有出处的,即便安潇湘杀了他们一家老小,他也不信安潇湘会是这般恶毒的人,因为安潇湘曾经在他最落魄的时候,对他伸出了援手,拉了他一把。

听了这么久,安潇湘也总算是缓过了神,喃喃自语道,“我一直以为,以往的我一直是个十恶不赦的人,怎料竟然有这么善良的时候?”

安潇湘早已习惯了外人对她抵触与厌恶的眼神,自定义的便将自己的过往看成了罪恶滔天,这是不是说明,从前的她也许有一些误会,其实世人误解了她?

就像画本里说的那样,我背离了天下,天下皆误会了我。

见安潇湘若有所思的模样,几人面面相觑,几乎所有人都得知真相,却不敢告诉她,因为那些过往既痛苦又多余,多说除了徒增烦恼,没有其他的用处。

安潇湘沉吟了一会儿,又对刘言说道,“你要同春香一起去尚国吗?我不会拦着你们,也给了春香你们足够在尚国安身立命的银子,所以要走要留,都取决于你自己。”

刘言的确忠心耿耿,虽说武功或者智商各方面都比不上墨白、果如,但却有一颗热枕赤诚的心,安潇湘的心底,其实是希望他留下的,至少这样,她的身边便多了一个可信之人。

她做了这么久的善事,都比不来刘言一人的回报,想一想前几日那些个百姓是如何待她的,安潇湘觉得心寒又无可奈何。

刘言一听安潇湘这是要赶他走的架势,赶忙拒绝道,“不,黑衣大人,我要留在您的身边,对于姐姐那边,我会去送她最后一回,此后再不相见。”

刘言明白安潇湘的顾虑,要走便走的彻底,既要留便更要断的彻底,春香于安潇湘而言,不论何时何地,都是一个心腹大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