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既然不能亲自前去,可以通过人们信奉的神明来给他们消息。
不至于让这一个镇子的人全都等到尸体发臭,变蛆变朽尸。
辞云道:“好,我这就去。”
上官云殇抓住他的手腕,眉头微挑,道:“这是白天!”
一时半会儿不可能去做这件事了,辞云蔫蔫地坐在了地上,眼神无助地看着上官云殇,道:“主上,我们要在这里一直坐着吗?等天黑?”
外头的日光正盛,要等到太阳落山,怕是还有的等呢!
压在上官云殇心头的乌云越来越多,他站起身来,走向外面,对在地上坐着的辞云道:“我先回?稷山了,你在这里等天黑吧!”
辞云向外望去,大声喊着:“主上,您……”
听着院子里没有了动静,还以为上官云殇已经离开了。
耳边却又传来上官云殇那雄浑有力的嗓音:“切记,让他们把这些尸体火化。”
“嗯。”
这边刚一点头,想问为什么,却是得不到回答了。
在原地坐了一会儿,辞云觉得有些无聊,遂挨家挨户地看了看那些尸体。
那些尸体虽然有高有低有大有小,有美有丑。却是有一个共同的特征:死相极惨,身上遍布指甲刮出来的血痕,最后皆是双目圆睁,望向天花。
辞云一个个地看着,心里则是难言的心痛 。
不敢相信,曾经一个鲜活的生命顷刻之间变成一具没有温度的尸体,看他们的样子,临死前应该是经历了无比痛苦的挣扎,最后在绝望和恐惧中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愿你们来生投个好胎!”
辞云默念着。
在一整天的游荡中,终于盼来了太阳西沉,一抹浅浅的月影出现在东边的山峦间。
闭着眼睛在大石块上养神的男子豁然睁开双眸,伸了伸懒腰,捂着嘴 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道:“终于到了。”
原地刮起一阵风,风停,人消。
迅速飞驰的黑影来到了距镇子不远处的一个小县城,正是辞云。
他坐在一朵五彩云间,向下看去。形形色色的人在街上溜达着,呈现一副和乐安康的气氛。
烟火气扑面而来,即使是在高空,辞云也能闻到那股浓浓的烤肉味道。
心头不禁感慨道:“这里的人尚且还过着安然的日子,可是距它不足二十里的小镇却变成了一座废墟!天上地下,人间与地狱,相隔不过如此。”
寻了一圈,辞云也没想好该给哪个人托梦,手指在那些人头里寻找一个合适的选项。
大街上都是些平民百姓,想来也是不会有能力管这件事的,那只能是……
辞云将目光盯在了富丽堂皇,一派严肃之风的县衙。
心念一转,他落脚到了地面,隐了身,走了进去。
迈过衙门门口的门槛,辞云抬头看去,只见上方悬挂着的匾额之上,四个大字,气势非凡一气呵成。
“明镜高悬。”
站在门边的两个衙役们只觉得身旁忽有一阵清风吹过,来得甚为古怪。彼此言语了两句。
走过空无一人的衙门大堂,辞云来到了后院。
后院和前面的安静全然不同,灯红酒绿,推杯换盏之声从荷塘的那边传来。
辞云心头一动:“这个时候了,这县官大人竟然还不睡觉,忙着和人喝酒,可真是有雅兴!”
顺着两岸长满荷花的石桥走过,辞云只觉眼前风光尽收眼底,远处飘来阵阵香风。
浓郁得有些呛鼻子。
辞云皱了皱眉,加快了脚下的速度。
走到距凉亭不足三米处,辞云才看清了里面的情况,简直可以用奢靡来形容。
一个肥头大脑的光头男人,年纪约有四十好几,竟恬不知羞地将自己身上的衣服脱光,光着膀子左拥右抱。
一张沾满了油污的嘴唇开口间不是宝贝便是心肝,在那些涂抹着鲜艳红唇的女子们脸上辗转。
那些女子支着纤弱的胳膊窝在他那略显狭窄的臂弯间笑着,乐着。
但细看,却会发现那些女子都在有意识地闪躲着和男人的亲密接触。
只不过,在兴头上的男人还以为这是欲拒还迎的把戏,毫无所察。辞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这样的父母官能把地方治理好就有鬼了!
看样子,他这也没有半分睡意,自己又该怎么托梦呢?
“美人别跑,来老爷我的怀里来。”
这有些邪恶的声音落入辞云的耳朵里,他一眼看去,才发现,这糊涂县令竟是蒙住双眼,和那莺莺燕燕玩起了捉迷藏的游戏。
男人的大掌在空中四处胡乱摸索着,只不过,每次都是抓住女子们的衣袖。下一秒,那光洁的绸缎便从他的手里滑落,这一通折腾下来,竟是累得那位县令满头大汗。
可是,他仍旧兴头高涨,不肯罢手。
辞云眼看着那男人要扑向一位穿着藕粉色襦裙的女子身上,那女子则是满脸的忧心忡忡,正巧他脚下有一块发黄的东西,在烛火摇曳下映得那皮爽滑发亮,是香蕉皮。
猛地一踢,那香蕉皮在地面上滑过一个完美的痕迹,只听那头砰的一声,肥头大耳的男人脚下不稳,栽了个跟头,脑袋直直撞向前方的圆木柱子。
众女皆吓得花容失色,一窝蜂去涌上前去,像蜜蜂采蜜似的,嗡嗡嗡地响个不停。
围成一圈,无数双眼睛都盯着那个嘴歪眼斜,满头冒金星的男人。
“这县官大老爷怎么了?不会出事吧?”
“大人,大人……”
她们是这县中有名的青楼女子,今日被衙役传唤到这里来,还以为是摊上了什么不要命的官司,问清缘由之后,这才知道,原是县令刚逝了爱妻,孤独寂寞,命她们好生作陪。
县令乃是一县之长,算是他们的父母官。也不能得罪了去,不然以后可怎么做生意呢!
如今这县令倒在地上,额头冒血,看样子摔得不轻,万一有什么意外,她们可是担待不起的。
“我去找人,你们在这看着他。千万别让他断了气!”
一年纪看起来不过十二三的女子道:“美兰姐姐,可是他万一没气了呢!”
有人大着胆子摸了摸那县令的鼻息,心下一松,道:“还好还好,没死透!”
大家平日里是恨透了这个只知拿着朝廷俸禄,而无所事事的挂名县令,但恨归恨,总不能让他死在自己眼前。
毕竟是朝廷命官,若真有个三长两短,也不是她们一介蒲柳之身可以担待得起的。
美兰指着那男人,看都不愿看一眼,大声道:“若真的喘不上来气了,便给他人工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