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伞下人 第十五章 春雪(2 / 2)

南岛看着在外面院子里来回走着的张小鱼,不解的问道:“师兄你不回剑宗吗?”

张小鱼站在院子里没精打采地说道:“正经人谁大晚上回剑宗啊。”

“那师兄是?”

张小鱼理直气壮地说道:“我要打牌!”

说完便萎了下来,“但是我没有钱。”

“怎么办,我牌瘾犯了,我要死了。”

“......”南岛默然无语,站在门口看着张小鱼许久,说道,“师兄你是不是忘记了什么事?”

张小鱼对视着南岛的目光,尬笑了两声,说道:“啊对对对,我想起来了,但是师弟啊,去调查这种东西,总要有点动力对吧......”

话还没有说完,张小鱼就被南岛推出了悬薜院的大门。

于是张小鱼唉声叹气的离开了南静坊这条巷子。

南岛在门口搬着小板凳坐了一会,入夜之后这里便很少有人出入了,庭院灯孤零零地立在右边的月亮门边。

梅先生今晚估计是不来了,南岛如是想着,把凳子搬回了房里,然后关上了门。

又检查了一下门栓之后,南岛坐在火盆边,把那本在怀里揣了一下午的《青牛五千言》放在一旁,脱去了上衣,看着心口那个位置,那里空空如也,似乎从来没有过什么桃花一般。

但是南岛清楚的记得,今日入道的时候,那朵桃花再度浮现了出来,而且第二瓣桃花也变得鲜红无比。

沉默了少许,南岛开始内视神海。

那道剑意安静的被捧在桃枝之上,只是意外的发现在剑意的四周,多了许多细小的漩涡。

那是什么?

南岛记得今日入道的时候,还没有这些漩涡,再仔细看了好一阵,南岛才发现,那些漩涡正在不断的吸收着天地元气,而在漩涡的底部,都有着一条极其细微的涡尾链接到那道剑意之上,那些天地元气正在不断的被剑意吸收。

南岛蓦地想起了今日秋溪儿说的那些话。

种子。

他原本以为他的大道种子已经被剑意劈碎了,但是现在看来,似乎并不是这样。

谷神不死,是谓玄牝。

谷神不死。

南岛沉思良久,抬起手,尝试将那些天地元气汇聚到手上,果然神海之中的那些细小漩涡开始逆转,而后汇聚到指尖,继而引起了更大的涡流,吸引着外界的天地元气汇聚而来。

只是这股动静似乎过大了,整个房间里都开始起了大风一样,当南岛意识到不对,想要将指尖的天地元气散去的时候,却发现那些元气涡流已经不再受自己控制,开始狂暴的运转着。

异变突生。

南岛惊骇的看着神海里的景象。

万千漩涡开始逆转,那些被吸收进去,蕴养那道剑意的元气被生生抽离而出,不断的汇聚向指尖——那道元气涡流已经从指头大小扩散到了整个伞下的空间。

南岛的神海之中一片狂风暴雨,有如撕裂般的疼痛不断传来。

南岛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他意识到,如果不停下来,那些不断汇聚的天地元气将会彻底将他撕碎。

南岛努力的控制着那些元气回流入体内,然而收效甚微。

天地元气开始狂暴起来,在伞下不住的搅动着,南岛死死的握住伞,一面努力控制着元气散去。

噗。

南岛再也控制不住,一口鲜血吐了出来。

那柄黑伞也被元气从手中脱落。

南岛慌张的想要去抓住那柄伞,然而却被房间里汇聚的元气掀翻在地,眼前一阵模糊,似乎有血色弥漫在眼眸之中。

天地间似乎有惊雷响起。

神海里那棵桃树蓦然招摇。

落在地上的青牛五千言开始自行翻页。

“致虚极,守静笃,万物并作,无观以复。”

那扇被锁好的门被人打开了,有人推门走了进来,口中诵读的正是那一页青牛五千言上的文字。

南岛在一片朦胧里,看见了那个面生桃花的白衣男人。

他平静的走了进来,从地上捡起了那柄伞。

“夫物芸芸,各复归其根。归根曰静,是谓复命。复命曰常,知常曰明。不知常,妄作.....”

白衣男子撑伞捡起了那本青牛五千言,走到南岛身前,平静的说道:“是为凶。”

天地元气随着那些道文的被诵读,渐渐平缓了下来,然而南岛神海之中的那些狂乱仍在继续着。

南岛压抑着痛苦,不住的咳着血,看着面前的白衣男子。

“你是谁?”

白衣男子将那柄伞塞回了南岛手中,平静的说道:“我是桃花。”

“也是你。”

话音落下,白衣男子蓦然将手中的青牛五千言拍向南岛心口。

南岛眼前一阵目盲,突然之间陷入了黑暗,而后他看见自己有如一粒尘埃一般落在了神海的暴动之中。

仰头,那棵桃树如同千万丈,那道剑意横天,那无数的漩涡犹如悬空浮岛。

“知常容,容乃公,公乃王,王乃天,天乃道,道乃久。”

“没身不殆。”

桃花的声音响彻在神海间。

一本古朴的书卷从神海的极上之处落了下来。

万物复归平静。

倏忽之间。

南岛的眼前的黑暗散去。

房间里一片狼藉。

门是大开的。

有场大雪正在下着。

白衣男子桃花已经不见了踪影。

自己的掌心开了一枝桃花。

南岛沉默的折去了那枝桃花。

张小鱼背着空空的剑鞘站在南静坊外的小木桥上,沉默的看着这场突然而来的大雪。

抬手接了一片雪花,掌心瞬间出现了一道伤痕。

是场剑意大雪。

在雪后面是什么?

张小鱼仰头看向夜空,那里好像有什么正在落下,只是又如上次一般突然而来,也突然消失。

于是只剩下了大雪簌簌的下着,雪中已经没有了剑意。

张小鱼回头看着一眼自己身后的剑鞘,叹息了一声。

“我的剑啊,你跑那里去了啊?”

张小鱼说着走过了小桥,向着长街外走去。

“河宗这些王八蛋,别叫我逮到了,净干缺德事,害得我都没法安心打牌。”

“他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