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少年,这个不可以哦(2 / 2)

陆小二抱着剑怔怔地看着这个伞下的师叔,而后有些失落地低下头去。

“所以你叫我师叔其实是最好的。”南岛轻声说道,“叫师叔,你便依旧是岭南的人,叫了师父,你便不再是了——这也许是好,也许是坏。但我不想辜负师姐的期望。”

陆小二依旧沉默着。

“至于学剑之事,我其实也不能教什么,你如果想学,随时都可以来峡谷看。”

陆小二这才抬起头来,只是依旧有些失落。

南岛静静地看着他,也许能够理解他的那种失落。

旁人的态度自然会影响到一个人对于自己的认知。

陆小二的天赋众人都看在眼里,那种关注自然便会成为小少年的信心与自傲。

于是便觉得不应该如此,应该去更高的地方看看。

这也是对的。

但是,陆小二啊陆小二。

你是岭南剑修,不是么?

小少年陆小二懵懂的失落的想着,抱着剑站了起来,向着南岛行了一礼,而后走下崖去。

一路失魂落魄地穿过了落枫峡谷。

乐朝天依旧在峡谷口吹着自己的葫芦丝。

一直到小少年从他身旁走过的时候,乐朝天才停了下来,却是从少年怀里抽出了那柄剑。

陆小二转头看着乐朝天,不知道这个弄曲子的师叔要做什么。

乐朝天什么也没有做,只是上下看着陆小二的那柄剑,剑上并没有名字,岭南的剑很少有名字,大概也都是知道世人不会知道他们的名字,更不用提他们的剑。

乐朝天站在谷口秋风里啧啧地看了许久,而后轻笑着说道:“确实是柄不错的剑,虽然算不上顶尖,但是在人间也算是一流了。”

陆小二茫然地看着乐朝天,他虽然只是个小少年,但是也能够听得懂乐朝天说的并不是剑,而是人。

乐朝天将剑在空中随意的挥了两下,而后还给了陆小二,轻声说道:“男儿仗剑酬恩在,未肯徒然过一生。”

“师叔什么意思?”

陆小二似懂非懂的看着乐朝天问道。

乐朝天笑着说道:“你要知道,这人间一切,如果你觉得它不好,那便去改变它,而不是喟然叹息,陆小二。”

陆小二怔怔地看着乐朝天。

乐朝天却是伸出手来拧着小少年的眉头,笑嘻嘻地说道。

“小小年纪皱什么眉头,不然别人看见了还以为你是师叔呢!”

陆小二听到这句话,终于没忍住笑了出来,笑得乐朝天愣了一愣。

“你小子长得还真挺好看的啊!肘,跟我进屋。”

陆小二转身就跑,和陆小三一样一溜烟跑下了山去。

乐朝天便独自在谷口吹着风轻声笑着。

“这世间一切真的都是可以改变的?”

乐朝天听到这句话,转回头去,才发现南岛不知何时也已经下来了,便在不远处的枫树下撑着伞站着。

乐朝天重新转回头去,耸了耸肩说道:“大概不是。”

“那你为什么要和陆小二说这句话。”

乐朝天想了想,说道:“因为他还是只是个小少年。”

南岛有些不解地问道:“这和少年有什么关系吗?”

乐朝天看着人间向着暮色里而去的烟云,倒是笑得很是灿烂。

“当然有,我们要给少年以改变一切的勇气,同时也要守住我们所坚定认为的一切。”

“我们?”

“我们是师叔啊!”

师叔当然要在某些时候,扮演一些反派角色。

比如少年抱着那种勇气,一路攀登而来的时候,师叔就要跳出来,很是残忍的说道——啊哈,少年,这个不可以!

南岛默然无语。

同时也有些恍然大悟。

难怪自己这么纠结。

原来自己既是少年又是师叔。

师叔当然不止是师叔。

而是一切、所有曾经从少年时代走过来,收剑看着人间的大修。

所有,一切。

那么乐朝天呢?

南岛看向那个坐在谷口又开始吹着他的葫芦丝的师弟。

他不一样。

他既是师叔。

也是少年。

年龄大了那么一些的少年。

......

伍大龙今日又有些闲。

别人的闲是真的闲,伍大龙的闲是忙里偷闲。

于是又跑去听风剑派外面的溪边探听着消息。

毕竟张小鱼输了归输了,总不至于下落不明吧。

也许是昨天的那个消息并不好的原因,所以今日来溪边听风声的剑修没有多少。

伍大龙这次凑近了一些,在溪边坐了下来。

听风剑派虽然消息灵通,但是有些比较远的消息,要传回南方,也是要些时间,所以伍大龙听了许久,也没听到什么大事。

都是些奇奇怪怪的小事,比如在那个小镇上,出现了一种很好吃的豆饼,摊主每次出摊都累得够呛。

又比如哪个剑宗有年轻的弟子又入小道了——这种消息一般是指流云山脉附近的剑修群落,或者磨剑崖附近的那些剑宗,毕竟岭南真的很难,而那种大剑宗的弟子入小道,根本就不需要提,譬如能够入人间剑宗的,都是以小道为基础,向着大道剑修而去的弟子。

伍大龙听得羡慕无比,口水都流了出来。

只是不知道是因为好吃的豆饼,还是因为别人家有那么好的剑修苗子。

一面擦着口水一面听了许久,发现确实没有什么有用的消息,正打算离开的时候,溪畔却是有着不少剑风而来——这是听风剑派特有的剑风加密法,据说可以简洁而完整的将消息通过特殊的剑风律动,传回宗门之中。

岭南少有的小道剑修听风吟,自从发现自己大概真的突破不了小道后三境之后,每天便是坐在这溪中桥上,听着各地的风,然后把消息告诉岭南之人,如果没风,这个鬓角有着白发的剑修,便和众人在这里谈天说地的闲聊。

此时风来,许多原本像伍大龙一样准备离开的人也便停了下来,看着正在侧耳倾听风声的听风吟。

“还没好吗?”

大概是消息有些复杂,所以听风吟解读了比较长的时间,于是有并不熟悉的年轻剑修便开始问道。

“不要急,且听风吟。”于是便有老剑修笑着安抚道。

一直到风吹黄叶飘了满溪,听风吟才神色古怪的看向众人。

“槐都遇到了大军进攻。”

“!”

此话一出,满座皆惊。

“鹿鸣难道也反了?”

虽然也有人想过是黄粱之人,但是他们凤栖岭便是南方进驻北方的第一道关隘,如果黄粱有动静,他们自然不可能一点动静都没发现。更何况,凤栖岭南方还有一座南衣城伫立在那里。

是以众人很快便想到了鹿鸣这个常常容易被世人遗忘的雪国之地。

但是很快有人便想起了先前的一些事情。

果然听风吟摇了摇头,说道:“不是,是北台带着南衣城的三十万青甲,他们一路向东,绕过了磨剑崖所处的广义东海区域,而后向北直取槐都。”

狭义东海,便只是指磨剑崖下十里之处与那片广海。

而广义东海,便是整个槐安东部,高崖伫立海边,整个东部都是处于兵甲不入的状态。

“然后呢?”

“然后?”听风吟轻声笑着,说道:“被打得头破血流,狼狈逃向北方,可能出关去了。”

“好!”

岭南剑宗自然不会对那三十万青甲有什么好印象。

倘若不是他们突然离去,南衣城那场战争,岭南也不会付出那么大的代价。

伍大龙也是这样想的。

他乐呵呵地准备回去告诉陆小小她们。

毕竟三十万青甲和南衣城北家,总不可能还和南岛有关吧。

伍大龙如是想着,踩着暮色溪畔青草轻快地向着天涯剑宗而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