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章 小镇(1 / 2)

张小鱼在入镇石阶小道上休息了一会,而后便站了起来,向着镇子走了过去。

小镇雪色并不明显,偶尔有薄薄的一层裹在青瓦上,不像雪也不像霜,倒是像一些稀疏落着的白花。

小镇巷子很是古旧逼仄,檐上虽然只是挂着一些雪,但是张小鱼总觉得这样的地方应该会有些一些零零星星的滴水声。

然后便想起来这是下雪不是下雨。

有早起的小镇老人从巷子另一头走过来,手里提了一个壶。

张小鱼很是识趣地让开了一些,贴着墙让老人走了过去。

佝着腰的老人走了过去,只是却又转回身来,上下打量着张小鱼。

“你是槐安人吗?”

张小鱼摇了摇头,笑着说道:“我是鹿鸣人。”

老人愣了一愣,而后看着张小鱼脸上的笑意,冷笑一声说道:“放屁,哪有鹿鸣人不遮耳朵的。”

相比于槐安黄粱这两个时不时便要起点摩擦的地方,在幽黄山脉极北端的那一个常年藏在风雪里的国度,显然便没什么存在感。

世人对于他们的印象也便变得简单而粗暴起来。

终日走在风雪里,自然要遮着耳朵防止冻坏了。

张小鱼轻声笑着,说道:“既然老人家知道我不是鹿鸣人,那还要问什么。”

老人说道:“万一你是黄粱人呢?”

黄粱自然也有穿白衣的,也有背剑鞘的,两种人都是很少的,这两个特征凑到一起,自然少之又少。

张小鱼点点头,说道:“有道理,所以老人家问这个做什么?”

老人提着那个令人退避的壶,反反复复地看了张小鱼白衣上的那些斑点,而后缓缓说道:“你是杀猪的吗?”

张小鱼摇了摇头。

“那看来就是人血了。”

张小鱼低头看着自己的白衣,那些血色虽然已经变成了黑色,但是依旧可以看出它们曾经应该是鲜红的模样。

“是的,我杀了很多人,而且还是黄粱人。”张小鱼轻声笑着说道。

老人倒是没有什么惧怕的意味,只是颇有些唏嘘地说道:“如果你说的是那些从南方和那些巫师们一同北去的人,那自然是他们活该。”

张小鱼来了兴趣,靠着墙看着老人说道:“怎么说。”

“好不容易平静了一些年岁,他们又要去挑起这样的事情,简直是蠢到了极点。”老人大概也是觉得那是一种极为蠢蛋的事情,站在逼仄的巷子里异常激动地喷着口水。

张小鱼向后退去几步,点点头说道:“有道理,但是老人家你先别激动。”

老人却是越发的愤慨了起来,提着壶走了回来,伸着手指指点点的说道:“不说大楚了,便是黄粱都是千年前的事情了,虽然我们这些人依旧说着我们黄粱人,你们槐安人,他们鹿鸣人,但是谁心里不是清楚得很,我们都是大风人?”

张小鱼瞥着老人手里那个晃荡着的壶,很是诚恳地点着头。

“是的,大爷说得对,不知道他们犯什么病了,再说了,咱们的神河陛下,不也是黄粱人吗?大爷您消消气,实在不行,咱先去把手里的东西解决掉好吗?”

老头子想了想,说道:“也行,咱们就在这里解决吧。”

张小鱼愣了一愣,看了这条虽然逼仄,虽然破旧,虽然脚下石板凹凸不平的小巷子,但是至少也没有很脏吧,就这样在这里解决,真的好吗?

老头子似乎终于明白了什么,古怪地看着张小鱼,说道:“你是不是以为这是那玩意?”

张小鱼呆滞地说道:“难道不是吗?”

“放你妈的屁!这是老子早上刚煮的酒,打算去后面坐一会!”

老头子大概年轻的时候也是个脾气暴躁的主,不是放屁就是放你妈的屁。

张小鱼反应了过来,很是诚恳地道着歉:“对不起,我错了。”

所以只说是个壶,不是没有道理的。

老头子深吸了一口气,看着这么诚恳的张小鱼,倒也没有继续计较下去,向着张小鱼招了招手,一屁股就在别人家的门前坐了下来。

张小鱼想了想,也坐了过去,只是依旧警惕地看着老头子手里的那个壶。

老头子四处张望了一下,站起来顺手将那户人家檐下的琴瑟谷乐器摘了个下来,直接当做了杯子倒着酒。

这一套动作给张小鱼看得一愣一愣的。

老头子把酒摆在了一旁台阶上推给了张小鱼,“没有杯子,你就拿这个喝吧。”又自顾自地拿着酒壶喝了起来。

看来里面确实是酒水。

不过张小鱼拿起那个乐器杯子的时候,还是很谨慎地闻了闻,看见老头子怒目过来的眼神,张小鱼哈哈笑着说道:“没有没有,开玩笑的开玩笑的。”

毕竟这种行为相当于质疑别人在喝尿。

模样很是新奇,勉强可以当做杯子的乐器倒还是没有那么脏,大概风吹雨淋的,一天天的总是洗得比较干净的,只是里面有几根草絮,张小鱼也没有在意,直接喝了一大口。

老头子喝着酒,又开始说了起来。

“你都知道,陛下是黄粱人,还是他们南楚人,不知道他们造得哪门子的反。一群蠢货!要是我还在那里....”

张小鱼挑了挑眉,看着老头子说道:“您老人家以前也是南楚巫?”

老头子说道:“那倒没有,我以前是八十万戍海黑甲的一个小伍长。”

张小鱼恭维道:“厉害厉害。”

老头子自然看得出来张小鱼的恭维很是虚伪,只不过也没有在意。

“要是老子还在南边,造反?我先他娘的把他的反造了。”

“哈哈哈。”

张小鱼这次的笑倒是诚心得很。

老头子喝着酒得意地笑着。

“不过大爷您难道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要向北方去?”

“知道,怎么不知道,他们从谣风过的时候,还煽动着我们一起去,老子又不是傻子,那个什么神女是不是真的来了,鬼知道呢,再说了,来了又怎么样?黄粱的神女大人要是真的为了世人而来,会先怂恿着安安稳稳守在极南的八十万大军前去送死?”

老头子很是愤懑地喝着酒,说道:“听说他们明年还要重立神庙,什么再创人神相亲的时代。放屁,相亲有用的话,老子会一个人那么多年?”

“......”张小鱼犹豫了一阵,说道,“有没有一种可能,他们说的相亲,不是大爷您认为的那种相亲?”

老头子挥挥手。

“都一样都一样。”

老头子大口地喝着酒,远山风来,吹斜细雪的同时,也吹响了那些镇子里悬着的琴瑟谷。

巷子里一片悠扬舒缓。

老头子眯着眼睛看着远方,倒是安静了下来。

“算了,算了,让他们自己去犯浑吧,可不能气坏了自己的身子。”

张小鱼轻声笑着,喝着酒也没有再说什么。

老头子看着张小鱼手里那个快要喝见底的乐器,提起了手里的酒壶。

“再来点?”

张小鱼叹息一声,说道:“算了,话说大爷你这里面是不是加了苦芺草。”

老头子点了点头。

张小鱼敬佩万分。

野花泡茶,苦芺煮酒,黄粱人大概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喜欢这样喝。

有人说是京都早已被废弃的镇妖司传出来的,也有人说是谣风那个悬薜院传出来的。

张小鱼将乐器里的酒喝完,然后站了起来,抬头看着檐上,说道:“怎么挂上去。”

“随便挂,不掉下来就行。”

张小鱼于是信手挂了上去,于是那个才始盛完酒的小琴瑟谷也开始风里响了起来。

“真神奇啊。”

老头子喝着酒瞥了张小鱼一眼,说道:“你们槐安人总是大惊小怪的。”

张小鱼哈哈笑着。

“话说你一个槐安的嗯....剑修?应该是这么叫吧,你来谣风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