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速穿行亦然。
虽然楚腰是小道青莲境的剑修,小道意味着元气更为充沛,青莲意味着速度更快。
但是在那种速度下,想要带着小少年,自然也不是简单的事。
陆小二没有再说什么,转身去看着溪中的那些游鱼发着呆。
“如果有消息了,不用来找我,先去找到师叔吧。”
溪边小少年轻声说道。
当今妖族之战在即,楚腰这样的人,自然是战争里的高层战力。
陆小二也不想让她的精力消耗在带着自己跑来跑去这样的事情上。
楚腰看了少年许久,而后点了点头,大概也是打算留下一些剑意给小少年防身,只是看着那柄南岛留下的鹦鹉洲上那些隐隐约约的剑意的时候,也没有再这样做。
在战线后方,小少年自然很难遇见什么危险的事。
楚腰身周有剑意元气涌动,剑鸣一声,化作流光倏然而去。
陆小二留在了溪边。
抱着剑站了许久,小少年抬头看向那一道向着云绝镇方向正在缓缓淡去的剑痕,而后低下头来。
至此陆小二终于明白了一路而来的疑惑。
南岛大概从没有想过要回岭南去。
所以才会形色匆匆,不给陆小二思考的机会。
亦是借着陆小二行路太慢,离开了他的视线。
只是。
陆小二低头沉默地看着一溪霞云。
师叔你会去哪里呢?
小少年沉默了许久,叹息了一声,而后重新拔出了手中的溪午剑。
看准了溪中的一条鱼,一剑穿了过去,而后提剑而出,在溪边点了火,一言不发地烤着鱼。
这种情况之下,陆小二自然也没有精心处理鱼的想法,只是将那尾鱼简单地弄了一下,烤熟了之后,便囫囵地吃着。
成为拖后腿的存在,自然也不是陆小二的本意。
一如当初他与南岛所说那样。
他学了很好很好的一剑。
虽然至今还不知道那一剑应该怎样去使用,但是陆小二觉得自己总应该能给自家师叔一些帮助。
只是很显然,除了当初带剑上山送雪,失手将剑掉了下去,误打误撞造就一剑天上来之外。
陆小二大概也确实没有帮上什么忙。
小少年吃完了鱼,拔了把草叶擦了擦嘴,虽然有些不知何去何从,但是总归不能在这里等着。
去山月那边看看,说不定师叔真的回去了呢?
楚腰也说了有着那样一些可能。
尽管她说的是几率不大。
陆小二将溪午剑拿在手里,又去一旁拿起了洗干净的鹦鹉洲,只是正打算背在身上的时候,陆小二却是蓦然怔在了那里。
低头看着那些藏在剑鞘里,依旧有些若隐若现的,带着风雪之意的剑意。
小少年想到了很多的东西。
譬如便在前晚,那场战斗结束之后,他问南岛的一个问题,还有以前的许多问题。
那是一个始终离不开风雪的答案——一些世人所不能承受的剑光,就像一场雪一样,带着寒意,细密地落向人间,在那里抬头看雪的,都会死在里面。
南衣城外十里风雪的故事,虽然陆小小他们从未提及过。
但是陆小二也隐隐听过一些。
只是当时从未与自家师叔联系到一起。
然而就在此时,陆小二看着那柄鹦鹉洲上的那些无比凌厉无比冰冷的细雪剑意,终于想明白了一些东西。
在这一刻,小少年蓦然抬头向着青山以北看去。
他知道了自家师叔去哪里了。
在岭南山月,师叔也许不能力挽狂澜。
然而在白鹿,他也许可以。
南方妖族诸多汇流向白鹿境内,这座南方少有的带了一些道门意味的平原之城,早已经变成了妖族之地。
无论是陆小二还是南岛,自然都不会像程露他们那样,在两族关系之中,想得那么深远。
他们只知道。
岭南有危险。
于是少年在夜色里,带着剑光折向而去。
陆小二沉默了少许,背起了剑,又在溪中扎了好几条鱼,放在火堆上烤了,用草绳串在了一起,挂在了腰间,而后向北而去。
小少年见到了山,然后开始翻山。
......
西门在见到那个倏然落在了云绝镇的青衣女子的时候,神色下意识的一凛。
也许是白鹿深处那个名叫秦桑的女子一袭青衣给他留下来了太深的印象的原因。
短时间内,再见青衣,自然难得开心。
尽管二人的青衣是不一样的色调,秦桑的青,是一眼春风沉醉的青。
而眼前女子的青,是一种戏曲之中青衣婉转的青。
更何况,这个境界并不算很高的女子那身剑意,亦是一种更趋向于人间剑宗的剑意。
只是人间剑宗大概不会有这个年纪,却境界不高的弟子。
所以西门忍住了拔刀的想法。
楚腰的境界自然算不上高。
然而能够在小道初境便已经是剑意青莲境,西门自然也不会小看她。
只是还没有问清楚来意,楚腰便已经开了口,这个青衣女子在落向镇子的时候,便已经知道了眼前的负刀之人是谁。
天狱西门。
和西门五刀一样,是一个连带在一起的名号。
“西门大人。”
西门挑了挑眉,静静地等待着这个来历未知的女子的后话。
楚腰倒是客气地行了一礼。
“不知道大人是否知道我师叔的去向?”
西门从挑眉变成了皱眉。
一个带着人间剑宗剑意的女子突然跑过来问你他师叔,这自然是一件极为古怪的事。
毕竟众所周知,人间剑宗没有师叔。
只有一个丛刃。
所以西门看着面前的女子许久。
“你师叔是谁?”
“那个伞下的少年,南岛。”
西门并不是很能看懂其间的故事。
但是他大为震撼。
“他是你师叔?”
南岛是陆小二师叔,并不奇怪,毕竟那样一个小少年,是修行界下一代之人。
然而这个小道青莲境的女子,也叫他师叔?
楚腰很是平静。
“既然输给了他,叫师叔便不奇怪。”
西门沉默了许久,而后缓缓说道:“你如何会输给他?”
楚腰自然不会解释其中的细枝末节,只是诚恳地说道:“那是无关紧要之事。”
所以什么是有关紧要之事?
自然便是那个少年的下落。
“你找他做什么?”
“对于岭南而言,有一个希望不容易。”
楚腰大概也已经适应了岭南剑修的身份。
西门没有再好奇楚腰与岭南剑宗之间的关系,只是转头看向北方,想着那个被岭南奉为希望,却让自己无比头疼的少年。
一直过了许久,西门才缓缓说道:“他去白鹿了。”
西门没有加上应该。
原本只是猜测,但是很显然这个应该在岭南山月那边的剑修都跑云绝镇来找人了,自然也已经说明了一些东西。
楚腰怔了一怔,看着西门问道:“他去白鹿做什么?”
西门平静地说道:“他把人间的命运握在了手里。”
楚腰并不明白这句话什么意思。
西门转头颇为讽刺地看着这个青衣剑修。
“等你在白鹿北方看见了一场风雪的时候,你就能够明白这些东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