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果迅速的反应了过来。
“那还是我来收钱吧。”
小松鼠被小少年点醒了之后,却也是醒悟过来这是一个油水极大的差事。
陆小三心中冷笑一声,开玩笑,我陆小三能让你偷偷把钱扣了?
他打算到时候找人印制一些听书券,价值面额与银钱同等,到时候他们要打赏了,就用听书券来打赏。
松果啊松果,要是让我发现收回来的听书券与卖出去的相差太大,你就等死吧,哈哈哈哈哈哈!
只是小少年脸上依旧不动声色,看着松果真诚地说道:“你办事,我放心!”
松果拍拍胸脯。
“那是必须的。”
于是二人一同看向了乐朝天。
这个道人只是微微笑着说道:“当然可以,但那要很多年之后了。不然你什么故事都还没有听到,你怎么去和别人讲呢?”
小少年当然一生里会有过许多的遐想,只是有几个能成真的呢?或许过些时日,自己都会忘了吧。
陆小三并不在意的点着头,心中开始盘算了起来。
到时候把楚腰师妹也拉过来,她不是喜欢咿咿呀呀唱戏么?乐朝天弹曲子,她就唱,还要把陆小小也拉过来,让这个罪大恶极的大天魔跑去给人端茶送水,让她天天打我屁股。
还有师兄和师叔,这两个人太装了,干脆就丢门口当门神吧。
陆小三得意洋洋的想着,走起路来都轻快了不少,倒是在那里胡乱唱了起来。
“快乐小神仙,快乐小少年。”
我要飞我要飞。
陆小三抱着胡芦蹦蹦跳跳的在街上走着。
走了一阵,倒是突然想起来一个问题,回头看着后面慢悠悠地走着的乐朝天。
“师叔你方才为什么突然会敲着那一首古楚的曲子?”
乐朝天停了下来,站在一天暮色里,静静地回头向着南方看了许久,而后轻声说道:“因为神鬼的故事,或许要结束了。”
陆小三有些一知半解的问道:“神鬼的故事不是早就结束了吗?”
乐朝天轻声说道:“那些礼神的颂音,有一个尾音落到了现在的人间,等它也沉寂下去了,那才是真的结束了。”
陆小三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三人在小镇里继续向前走去。
“我们去哪里?”
“不知道,边走边看吧。”
“师叔你别哄我。”
乐朝天轻声说道:“这个真不知道。”
陆小三见乐朝天这般诚恳,倒也没有继续问下去,抱着葫芦走去。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自己好像又忘记了什么东西。
.......
山河观道人静静的站在北方某处平川之中。
这里离槐都并不远。
道人如果想去槐都,只是片刻之间的事。
那样一个东海年轻人的故事,在命运里依旧扑朔迷离,哪怕是自诩离命运二尺九的道人,依旧未能真正的看得透。
天工司的轨迹,已经远超出两千年大道的逻辑。
所谓命运,有时候说起来,未尝不是一种经验之谈。
譬如天上下了数月的大雨,田埂的命运便免不了要溃倒。
所以每个人自然都能看见一些命运,只看究竟是三尺,还是二尺九,亦或者,四十九万里。
李石神色平静的站在那里,静静的远眺着南方。
倘若不是当初未曾在南衣城中见到那样一个少年,邀请他来打了几局牌,大概李石也确实很难算出,那样一个古楚神女在岁月里在命运里的轨迹。
丛刃所说的举头三尺,当然是不无道理的。
涓流不可更易大河之势,细雨难毁高崖之基。
李石便一直安静的站在那里,南方的故事,大约终于要开始尘埃落定。
天上人的故事,或许笔墨从来不多,但却是一切故事之中,最为重要的一部分。
这个道人不由得想起了陈云溪与他说过的那一句话。
不要觉得愧疚。
道人轻声叹息着,低下头来。
世人如何能够不愧疚?
是人如何能够不愧疚?
哪怕是平静的说着这样一句话的陈云溪,在青天道之外的某处平川溪流畔,亦是默默地跪伏在了那样一个青裳少年身旁。
所以当那样一个道人离开了一些匆匆带着许多勘测图纸走在人间的大部队,向着这一处平川而来的时候。
这个道人很是认真的在那里说着。
“我们不谈对错啊,前辈。”
卜算子站在那里轻声咳嗽着——丛刃与神河的那些剑意带来的伤势,有些依旧是不可逆转的。
一直过了许久,这个远比当初要苍老得多的道人才终于止息了下来,看着这个年轻的道人说道:“你应该叫我师伯。”
李石轻声说道:“但是前辈一词,可以更为广泛的去概括更多的人。”
譬如白风雨,譬如丛刃,譬如草为萤。
“原来是这样。”
卜算子轻声说道。
这个本该在东海养伤,却因为某个叫做谢苍生的道人弄出的人间故事,不得不去槐都向神河自证清白的老道人没有再看李石,只是看向了人间。
人间平川一切安宁,草叶舒缓的摇曳在风里,远方有细流湍急而去。
只是无论是卜算子,还是李石,自然都能够看见那些安宁之下的风雨。
“你是在什么时候,见过他的?”
卜算子缓缓问道。
李石自然知道这一个他字,说得是谁,认真的想了想,说道:“十年前。”
卜算子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眯着眼睛看向远方,而后轻声说道:“确实应该是这样的。”
老道人只是简单的说了这一句话,便什么也没有继续说下去。
李石在一旁沉默了许久,而后轻声说道:“我以为师伯会继续问一些东西。”
卜算子站在平川草地里咳嗽着,平静地说道:“我应该问什么?”
这样一句话,却是让李石一时有些无言。
卜算子应该问什么?
问一问李石究竟打算如何在命运的故事里,来证明二尺九比三尺要离命运更近?
还是问一问他们究竟是抱持着怎样的想法去做着这些事情?
卜算子什么都没有问,只是安静的站在一川风叶中。
穿过山川而来的风吹得两个道人的衣袍猎猎,连道髻里的发丝都有些纷乱了。
一直过了许久,李石才似有不解的看着这个缺一门的观主,缓缓说道:“所以师伯来此做什么?”
卜算子平静地说道:“因为你我的命运,要从这里开始。”
李石挑起了眉头,长久地看着这个站在风里的渐渐老去的道人。
只是这个年轻道人还未说什么,却是骤然转头看向了人间西南方向。
那个方向的人间风声里,似乎隐隐有着钟声而来。
很是悠长,很是轻缓,只是在这样一个意境的故事里,难免会让这个道人有着一些如闻洪钟大吕一般的诧异。
这个来自山河观的道人眯着眼睛长久地看着那样一个方向,那是遥远的,靠近鹿鸣那边的山河观的方向。
一直过了许久,李石才转回头来,看着老道人轻声问道:“钟声从何而来?”
卜算子静静的站在那里,抬腿向着槐都方向而去,过了很久,立于平川风中的年轻道人,才终于听见了一句很是平静的话语。
“从命运里而来。”